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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闵青神色很是憔悴,眼窝微陷,双颊也凹了下去,连嘴上都起了干皮,显然,不眠不休连日赶路已让他困乏至极。
听见朱缇发问,他闪动了下眼睛,沉寂如夜的眸子忽然有了神采,“她的颗心,我明白。”
朱缇目光带着审视,不错眼盯着他看,似是要盯到他心里似的。
朱闵青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不躲不避。
良久,朱缇才长长舒口气,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叹道:“别人家的娇娇女都是千娇万宠,每日绣绣花,看看景儿,万事不操劳的。唉,阿桑摊上我这个爹,你这个哥,可算是操碎了心,想想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语气是无限感慨,眼睛却里带着笑意,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
朱闵青想起秦桑刚来家时说的话,也不禁心暖,眼眸微垂,轻声道:“她很好。”
“哦?哪里好?”
朱闵青怔,认真思考了会儿,想说哪儿哪儿都好不免太敷衍,说具体哪里好又觉得时半会说不完,只喃喃道:“她很好,很好很好……”
他反反复复说着“好”字,看上去竟有几分傻气。
朱缇了然笑,起身道:“那咱俩不能枉费她这片心,我这就找皇上去,死磨硬泡也要把赈济的差事给挣过来。看你那眼沤得,满是血丝!赶紧好好歇觉,过几天有你忙活的。”
走到门前又停下脚步,摸着下巴来回磨牙,脸的肉疼,“这可是我留给阿桑的嫁妆钱……啧,低调做事不是我的作风,你回去,让小常福找人卖宅子,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朱闵青道:“旧宅子值不了几个钱,何必费事?”
“谁说我要卖旧宅子?那宅子打死也不卖!卖御赐的大宅子。”M.ΠΜdzPS.net
“这,御赐的东西不能卖。”
朱缇瞥他眼,咬牙道,“我和皇上念叨念叨去。哼,没理由叫我人出血,那些个满口仁义道德的酸儒大学士别想作壁上观,我非得让他们割块肉下来不可,还叫皇上不念他们的好!”
朱缇离了东厂署衙,边走边琢磨,路踱到御书房前的月洞门,远远便看见朱怀瑾从内辞出来,心下不由暗暗吃惊——他没收到朱怀瑾请见皇上的消息。
随手招呼个小黄门问道:“郡王爷几时进去的?”
“回老祖宗的话,辰时三刻郡王爷递进牙牌,巳时二刻皇上召见。”
如今午时将到,算算时辰,朱怀瑾在御书房竟待了大半个时辰,对于向不爱见外臣的永隆帝来说,算是破例了。
朱缇心慢慢盘算着,因见朱怀瑾越走越近,遂堆起脸和善的笑容上前问好。
“江安郡王安好,昨儿个皇上还和咱家念叨郡王爷的亲事呢,可巧你今儿个就进宫了,怎样,可选哪家的小姐啦?”
朱怀瑾失笑道:“不是为亲事,我早说过,算命的说我这两年不适合议亲。”
“道士和尚的话也能信?”朱缇目露不屑,“还有妖道说我闺女是瘟神,哼,纯是满口胡沁骗人的玩意儿罢了!”
朱怀瑾目光也是沉,“趁乱妖言惑众的人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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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定要严办几个!我向皇上讨了赈济的差事,后日就离京去保定府,听说秦姑娘困在新乐县,我想把她接到保定来,你看可好?”
朱缇听了头半截话,心里又是惊,暗叫不好,怎的赈济的差事叫他抢去了!
又听了后半截,时不由五味掺杂,不着痕迹地打量他眼,略带复杂地说:“新乐城门已封,单独接她出来太乍眼了。郡王爷初次办差,以权谋私难免让人诟病,还是免了罢。”
朱怀瑾笑了笑,眼神有些黯淡,微微颔首转身去了。
正午的日头很烈,甬道两旁的月季花丛,有几朵晒得花瓣边缘发黄打卷儿,蔫蔫儿地低着头,和周围的姹紫嫣红十分不搭配。
朱缇伸手掐断朵,仔细观赏片刻,摇头叹道:“可惜啊可惜。”说罢随手扔给旁边的小黄门。
小黄门看看手里的月季花,再看看大总管的渐行渐远的背影,头雾水。
御书房如既往的安静,永隆帝呆呆地坐在书案后,案头满满当当堆放着奏章,而惯常摆着的玉石刻刀等物,竟是个也看不见。
朱缇从宫人手接过清茶,轻手轻脚走到他身旁,用极轻极柔的声音道:“皇上,是不是为瘟疫的事情发愁?大热的天,可别着急再上了火。”
说着,用手背试了试茶杯的热度,才递给永隆帝。
“朕心里烦闷,这边灾区急等银子赈济,山东河南又伸手要钱修堤,辽东还兴起了鞑靼人,这下又得给辽东拨饷银。”永隆帝不住叹气,“国库都掏空喽,接下来,就是朕的私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