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反被无情伤作者:季莹
第27章
瞧他平日硬邦邦,一副剑戟森严的模样,可一旦被撩起了感情,他也可以是温柔款款、贴肺熨心的。
他买了把玳瑁篦子,目的是在每日晨起或睡前梳理她那头锦缎般的乌丝。
花绮也确实尽情享受了楚樵的服侍,她喜爱篦子在头皮移动时,那神经末梢都沉醉的感受,也爱极他用宽厚的大手,笨拙却仔细的笼络她那如黑瀑般调皮鬒发时的专注表情。
自然,他亦有顽童的一面,例如,他最爱在她的樱唇上调抹胭脂,抹坏了,他便噙吮她的唇,直到吃光困脂,他才大言不惭的说,他是专门偷香的侠士。那时,她就会反过来取笑他不过是个专门偷胭脂的瘾君子。
从他时时娇宠、步步呵护的样子,花绮不难感受到他真是上了她的瘾了,而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喜欢看他随剑起舞时的焕发英姿,爱极他练把式时的凝神专注,也恋他吹奏洞箫时那不经意呈现的凛凛冷寂与风霜,然而,她最爱的却仍是他刀凿般的俊脸上那流露得渐趋频繁的温柔。
当楚樵知道她心里仍悬念着那心思单纯,曾与她在仇家寨子里共患难的阿观时,他便想办法延请阿观上楚家。
而令人甚觉惊喜有趣的是,傻阿观和仇家唯一的善良子弟大傻居然凑成了傻不楞登的一对,大傻即将入赘阿观家,两人喜孜孜相视傻笑的憨态,以及互相扶持着告辞,双双步出楚家时那情深质朴的模样,着实令花绮既欣喜,又心伤。
都说是怨憎会苦、爱别离苦。
几日的光阴飞快的递递而逝,临上江宁的前夜,楚阿爷和楚阿奶简单的办了桌酒菜替她饯行。她朝二老举杯,离别愁绪直到此刻才真正浮上台面,唯二老似乎是极乐观的在期待另一次的别后重逢。
丫头,妳真的非走不可?楚阿爷不舍的问。
是啊!天漠和我在江宁那边都还有此事要办。花绮端起酒杯徐徐饮尽。
该不会是办喜事吧?楚阿奶笑吟吟的挤眉弄眼。连日来瞧着这双如胶似漆的小儿女,老人家是越看是越觉得登对,自然就难免语带玄机、形色皆喜。若真要办喜事,咱们的排场是比不上王府啦!可阿奶敢夸口,咱们也不会太寒酸……
阿奶!对于楚阿奶躁进的月老性格,楚樵几乎无力招架,八字都还没一撇呢!能谈什么办喜事?况且,三格格的婚事,一定要经过王爷和福晋同意。
是,有道理,应该的!既然你小俩口已论及婚嫁,那么,这对青玉镯就当作信物,丫头,这回妳总不能再拒绝了吧!楚阿奶的联想力是三级跳的,才说八字没一撇,她便认定两人已互论婚嫁,她老人家打腕袖里小心翼翼的揣出包在厚绒布里的传媳青玉镯。
放下酒杯,看看楚阿爷和阿奶,迟疑的目光与楚樵相接,他眼底的希冀,催促着花绮伸手捧起青玉镯,并让楚阿奶帮她戴上。
是命中底定的了,即使她明白天漠刀山油锅我独往矣的决心,明白两人已经没有将来,但正因为明白,所以,她成了他的红粉知己,成了他只能结发结心,却不能结姻的妻。
但至少,这青玉镯一戴上,便能暂时宽慰楚阿爷和阿奶二老的心,也更坚定她寄望来生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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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花绮蜷缩在楚樵的怀里,他温柔的顺着她的发,她则瞧着一左一右,两腕上的镯子,纵使离别的愁已开始扩散,她倒也还能调侃自己。像不像被上了箍咒的齐天大圣?差别只在于它被上了头箍,我则是被上了手箍。
哪有人譬喻自己是泼猴儿的!楚樵揉抚着她的颈背轻笑。妳不喜欢?
不,我喜欢,其实,这样也好。她淡淡的说。
哪里好?
好在我心里踏实些,至少你留了些信物在我身边,假设你忽然决定不报血仇了,假设你忽然想归隐山林、青山绿水的过日子,并且娶房妻室替你生几个胖小子,那妻这个名额,就非我莫属了!若想逃,你可是想都甭想,因为我有信物!她孩子似的在他眼前晃动琅珰作响的两腕,可心上却漫过一股凄凉。
其实,她想说的是,这两只青玉镯倒真是个好信物。来世,谁又知晓要经过几世代呢?也许历经辗转、历经轮回,即便坚持不喝孟婆汤,但经过世代的交错,只怕谁也没有把握彼此不会俩俩相忘,而这两只镯子,或许还能助她与天漠在来世寻觅到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