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离航道了。——这样,最近的港口是苏门答剌,我们先去那里修整,修船,等待大队人马!”
苏门答腊?
到东南亚了!
这一路上,各地藩属顺服么?
会不会闹幺蛾子?
有没有打过?
沈乐恍惚记得,郑和下西洋,也不是一路太太平平,还是很打了几仗的。但是,这回下西洋是哪一次,到底有没有打,他就完全没概念了……
他转了一圈,不得要领。只听得刘百户扬声吆喝起来:
“干活!干活!把破洞都堵上,把帆拉起来!都别睡了,张满帆,我们要赶在队伍前头才行!”
这艘船上,一小半是水手,一大半是战兵。这时候也不分战兵和水手了,所有人忙忙碌碌,尽可能把船调整好。
一艘船在海面上难活,只有跟上大队,才能撑下去。
更不用说,他们是战船,不是粮船,船上统共只有七天存粮,过了七天,要么大家挨饿,要么上岸抢!
仓促调整一下,放帆向前。沈乐在船上走来走去,看海天一色都快看吐了,才见到船舷左侧,出现了一片碧绿的影子。
到了!
快到港了!
沈乐扒在船舷上伸着脖子看。四百料的船,在现代人看来根本不算什么,特别是在052、055跟前,和小舢板没啥区别;
但是,真的开到那个年代的土著港口,才是降维碾压。
沈乐左看右看,周围能看到的船只,一大半都是渔船,船舷距离水面最多一尺,船舷上面就是顶篷;
还有些船只稍微好点儿,飘在四百料战船边上,也要扒着船舷,伸出头去垂直往下看,才能看到对方的甲板。
到现在,他担心的倒不是土著顺服不顺服,会不会打仗,而是——
这破港口能修船吗?
怎么看都不像有这种技术力量的啊!
大明龙旗在桅杆上猎猎飘扬。主桅上金灿灿的大旗,中央一个“明”字,耀武扬威;
前桅上密密麻麻,一大串官衔什么的,沈乐也不太耐烦去看。
战船一到港口,还有老远,就有小艇划了过来,有人扯着脖子大喊。
沈乐不懂外语,何况是明代的东南亚外语,那是一个字都听不出在说啥,只看到小艇上有人爬下来磕头,有人划着船引路,有人撒腿往港口深处跑。
没多久,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样的小艇围了过来。
又黑又瘦的土著载着一筐一筐米粮,一筐一筐鱼获、水果甚至鲜,叽里呱啦,不停地嚷嚷。
船上也乐得修整,乐得和土人做生意。一通忙乱,船上士兵、水手人人开颜,只等着找地方修船。
看看入夜,劳累了一晚上的战兵们东倒西歪,鼾声四起,忽然,一声惨叫,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敌袭!
沈乐翻身而起。不等他往船舷外伸脑袋,刘百户已经跳了起来,大声呼喝,指挥作战。
战兵们拿火器的拿火器,拿藤牌的拿藤牌,进退有序,反击极是凌厉。
凭高视下,打得对方惨叫连连,那些又矮、又黑、又瘦的土著,下饺子似的往水里掉!
“守住!守住!”
刘百户高声喝令:
“大队人马还在后面,最多一天就能赶到!这帮獠狗,我们打退了,明天大队人马到来,就能直接把他们碾平!
我们有火器,我们训练精良,我们占优势!”
再有火器,也顶不住对方人多,源源不断,蚂蚁一样从港口往船上涌。
死了一群,又涌出来一群,眼看天色渐渐沉下,没多久,对面砰砰砰砰,赫然响起了火器的声音!
“他们怎么也会有火器……”
刘百户脸上变色。然而这时候要撤也来不及了,更何况深夜时分,在别人的港口,水路不熟,万一触礁了才是找死。
弓箭,火器,如雨而下,很快,战船上就开始出现了伤亡。
天色越来越黑,越来越沉,渐渐地,已经有小艇划到船舷,扔上挠钩,土著像猴子似的攀爬而上!
接舷战!
被拖进接舷战了!
沈乐大惊。明军战兵固然精锐,一艘船上的人手终究有限;
被源源不断的人爬上船舷,哪怕一个士兵换五个敌人、换十个敌人,也有守不住的时候。
大队人马呢?
大队人马在哪里?
这里的土著,生了熊心豹子胆,怎么敢对明军动手!
他急得团团乱转。正在焦急,晨曦当中,喇叭、螺号凄厉鸣动,小山一样的船队从波涛中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