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聿。”
只有她这么叫他。爸爸、妈妈还有姐姐都会叫他“阿聿”，老师同学要么叫他的全名要么就是叫“阿聿”，只有这个邻居家的小姐姐会这么叫她。
她比他大两岁，因为身体不好，推迟了一年上学，而他则提前一年上了学，所以和她一直是同年级。两人是邻居。因为父母分居，姐姐和父亲去了美国，在家里偌大的房子里的只有他和妈妈，还有一个帮工的阿姨。小时候的他总是会穿过自家的庭院，到了旁边的院子里，找那个面色有些苍白，高高瘦瘦的小姐姐那里。她总是会笑得很开心地欢迎他。
他喜欢她的笑容，那样干净，但是却又显得那样脆弱。他总是拉着回甘去附近的公园或者就是在自家的庭院里玩，大部分时候，回甘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在他转过头时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容。
她是一个甜甜的姐姐。
小时候的他是这样觉得的。他喜欢她甜甜的笑容，甜甜的声音，还有身上的甜甜的味道。他喜欢拉着她的手，小步奔跑在自家杂草丛生的庭院。
一起上了同一所小学，运气很好得被分到了同一班。他没有上过幼儿园，第一次和那么多的同龄人在一起。看着那些吵吵闹闹的孩子，他不由觉得害怕。因为年纪小，而且个头也比同龄的孩子要小一些，所以他在整个班上就显得是一个小小的男孩。因为是混血儿，他的五官要比别的孩子都要精致很多，加上圆圆的脸孔，如同洋娃娃一般的可爱。
对于男孩子而言，这样的可爱显然是多余的。
他不但被别的男孩孤立，被说些过分的话，而且有些淘气的孩子总是喜欢找他做些恶作剧。在铅笔盒里放千足虫，在椅子上涂胶水，把他的本子撕破，用剪刀把他的书包剪破，偷偷把他的两只鞋子的鞋带系在一起打个死结……这些小学里面常见的恶作剧他都经受过。
这个时候，总是回甘过来帮他。她会安慰他，会教训那些欺负人的孩子，会让他们给依旧泪眼汪汪的小聿道歉。因为年纪比较大，而且小学时候总是女孩子比较高，所以她自然是整个班最高的孩子。不知是否是年长一岁的缘故，她看起来比别的孩子要成熟很多。大部分孩子都很听她的话。而她总是保护着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男孩。
现在想来，他一直都是依赖着那个其实很纤细很脆弱的小姐姐。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他一直都依靠着她。一起上了初中，即便不是一个班，他也总是喜欢去找她，就算吃饭也要去找她一起吃。初中的孩子已经知道了很多，对于他的行为，总会有女生露出好事的笑容，在一旁指指点点。他也不管，而她也只是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容，和他一起去有些拥挤的食堂。
但是这样的日子，在初二的冬天结束了。她突然昏倒了。那时候他才知道，她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而且是治不好的那一种。他突然觉得生活真的很神奇，这种肥皂剧的情节就真的出现了，而且出现在她的身上。在知道她总有一天会离开的，而且会比他早很久就离开的时候，他知道了。原来、自己是一直喜欢着她的。
因为治疗，她休学了，而他还在继续上着学。初三开始的时候，他突然开始了加速长高，十四岁的少年在一年长高了十多公分。中考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一米七五。而同时，他的脸型也开始有了棱角，搭上精致的五官，给人以可爱的印象渐渐淡去，取之以代的，是稍稍透着稚嫩的帅气。上了高中，他有时，他也会碰到红着脸的女生的告白，但是他都婉转地以学业上的拒绝。
他知道，他喜欢她。别的人他都不要。
他不时地会去看看她。他已经长得比她要高了。而她依旧给人苍白纤细的感觉。看到他时，她还是会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容，说着“让小聿担心了”。她还是会和他一起出去走走。只是，他却没能和小时候一样，什么都不想地握住她的手小步奔跑着。自从知道了自己心里所想的以后，他面对她是总是多了一分窘迫。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要说吗，还是什么都不说，继续保持着自己作为邻家弟弟的形象？他犹豫着，结果什么都没说。
她总是会问他一些关于学校的事情，也会问他借些他不用的课本看看。然后在再次看到他的时候问他一些问题。他总是会细心地和她讲解着。他知道，她向往着学校的生活。她也想和别的同龄人一样，到学校去。就算会为考试感到紧张，会为做不完的作业抱怨，会一不小心在课上睡觉而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去，她还是想去，想去经历那些她本该经历的事情。因为知道自己的生命是被缩截的，才更加想要经历。
但是，她不被允许。虽然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但她的父母出于为她的身体考虑而不让她上学。的确，对她而言，上学的负担是过重了。她纤细的身子是承受不了这些的。
所以他才努力，想要尽量多的把自己的经历告诉她，想让她就算不去也能够知道，上高中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天，她问他道：“小聿有女朋友了吗？”
他愣了一下，随后回答道：“没有啊。”
“为什么不去交个女朋友？小聿长得那么帅，个子又高，应该很受欢迎吧。”她笑着这么问道。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话题，更加摸不透她甜甜的笑容后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感情。他只是笑着回答道：“可是高中很忙的，是没有时间做这些的。”
“小聿真是乖孩子啊。”说着，她摸了摸坐在她身边的帅气少年的头，如同小时候那样。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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