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被他弄得一头雾水,还未再问,谢承已经出门去了。
谢承平日里做事果断,极少犹豫不决,更别说今日这般瞻前顾后,但他性子里带着执拗,凡事做了决定,便不会再改。
行了大半个时辰,才到近郊,这里香火盛,是洛阳很出名的道观。
说来好笑,他自知容貌之盛,极少有人见了他不多看几眼,现下也开始担忧自己哪不妥当。衣衫整了又整,细细理过长发,才吸口气踏进门去,面上转眼便带了微微的笑。
他一出现在大殿外,便引得不少人探看张望,若非此处仍是清修之地,多半有香囊要掷到胸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谢承无暇理会,他的目光全数落在殿内正中换烛火的白衣道长身上。
纯阳道子背对殿门,劲瘦的腰被革带束着,背后剑鞘镂空,锋锐光芒在其中流动。他添完灯,才转过身,大殿听经的人已散去,唯有谢承站在门口,背着光,好似身上裹着一层毛茸茸的光晕。
他束着发,用银环和玉簪,精致又不招摇,白色的长袍,绣燕子和竹叶,衣襟袖口滚了银边,和上回见时又不一样,看起来倒像哪家的小少爷。
“楚道长。”谢承微微垂下眼,略带歉意。“先前说听道长讲经,我是不是,来迟了?”
楚霄摇头,冰雪般的眉目不见半点消融,见了他也没有什么欢喜或厌烦,见三清如此,见世人如此,见他亦是如此。
谢承轻轻叹口气,径自走到楚霄身边去与他同行。楚霄也未觉有异,两人并肩往膳堂去。
“本想早一些,也好有幸得见道长风采,却不想昨夜犯了旧疾,竟来迟了。”
“无妨。”
既是同路,自然同桌而坐,两样素斋,一碗青菜豆腐汤,谢承素来挑剔,此刻眉毛都不曾动一下,拿起筷子道谢,小口往嘴里送。
楚霄从不重口腹之欲,他修道修剑修心,对身外之物素来看的很淡,在旁人看来,日子过的再无趣没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楚霄是华山积雪,终年不化,不染凡尘,而谢承是万丈红尘浸染出的人间烟火。
楚霄毫无自己容貌惹人的自觉,拒人千里的气场也隔绝了无数思慕。或许他心里只有剑,谢承闷闷不乐地想,但越是遥不可及,就让他愈发的想要握在手中。
谢承心思飘的远,手上动作就敷衍起来,两次夹空之后,楚霄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道长将他筷子上滑落的菜品夹起,放到了他的碗里,谢承怔怔地看着他,楚霄毫无所觉。
“身体不适?”
谢承急忙摇头,筷子抖了两次才夹起那块香菇,慢慢吞咽,手指扒着碗沿已经绷的骨节发白。
“道长,你……你有……”
他几乎就要脱口问出你是否有心上人,又觉得唐突,语气一转,换了个柔软的笑。
“道长何时有空,来寒舍坐一坐。”
楚霄默然不语,谢承脸色愈发的白,几乎有落荒而逃的冲动,是不是太心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下月初三。”
所以方才的沉默,只是在想什么时候有空?谢承不由得苦笑,他以往总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对任何人都不够上心,又总是糟践别人一颗真心,如今对着楚霄提心吊胆,可说是报应。
“一言为定,那我就等着道长大驾光临。”
他不再说话,心知言多必失,楚霄是喜静的人,他揣度拿捏人心的本事又回来,安安静静地跟着,院子里摆了风炉,谢承握住楚霄的衣袖,拉着他坐下。
他没回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停留,好似无意,又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锦囊。
“我这里有些茶叶,道长尝尝?”
他特意准备的,上好的茶叶,碾成末,封在纸箔里。万花七艺,他再不上心,十余年耳濡目染,总能学几分风雅。
山间有泉水,能调一等的茶膏,风炉上水滚了第一遍,浇上去的时候水汽蒸腾,茶香四散,缭绕间他一双手莹白如玉,只有指尖熏出一点粉。
“道长尝尝?”
楚霄不大懂茶,却也能喝出好坏,在他看来,一样的茶叶与水,偏偏在谢承手中,香气清远,回味甘甜,连他这样不精此道的人,都要称赞一句好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谢承只笑,不答话,楚霄话少,他不是温柔体贴的好性人,说多了,难免气氛僵硬,反倒尴尬。他低着头品茶,不时添一点水,顾着风炉,他动作悠闲,又拿捏姿态,雪白的衣袖没蹭上半点灰。
钟声一响,楚霄便起身,谢承擦了擦手,站到他身边。
“和道长在一处,不想时间过得这样快,走吧,误了一回,这次总不会耽搁。”
于是两人又并肩往大殿去,谢承选了个靠近又不过于刻意亲近的位置,端端正正地坐好,他在万花这些年,尽学了些装腔作势的把戏,看起来认真又端庄,实际上半垂的眼早已放空。
他哪里喜欢听这些东西,连书圣药王亲自讲的课,他都要走神,更何况这些清清浊浊玄之又玄的经文。
但他一贯很端的住,也很能忍,即使坐的腰酸背痛,让人看起来,他还是优雅从容地端坐着,认真虔诚。楚霄的心思全然在那些天地大道上,并没有多关注他,偶然瞥到一眼,也看不出其他,只是觉得在一众居士里,他看起来格外出挑。
秋末风凉,或许信仰可生无数力量,但昏昏欲睡的谢承已经觉得手脚冰凉,他悄悄去看刻钟,还要一阵才会结束。大殿里香火味道浓重,他昨夜才发了病,整个胸口都闷呛的不舒服。不愿咳出声惊扰众人,硬是咬着牙忍下去,胸膛翻搅的痛楚愈发明显。
再后来,他也不觉得坐久了腰腿酸麻,胸口疼痛一阵强过一阵,让他整片后背都汗湿了,风一激冷的直颤。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钟声响了,人渐渐散去,只有他端坐不动,楚霄起身,走到他面前,谢承仍不抬头,他只好半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谢公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谢承顺势倒在他手臂上,紧紧攀着,另一手掩住口鼻,咳的撕心裂肺。
他这次真不是故意,只是恰好在此刻发作起来,全身都疼痛,也顾不上是不是好看,咳的喘不上气。
楚霄略带担忧地看他,轻轻拍他后背,等他喘匀了气,又问一声,可有大碍?
谢承摇头,勉强一笑,想要起身腿上一软,撞在楚霄胸前。
“抱歉,我——”
话没说完,胸口又是一阵剧痛,喉头一甜,猛地咳出一口血。
他衣衫雪白,染了大片,无暇在意,只盯着楚霄衣袖溅上的一点血迹。谢承下意识去擦,自然抹不掉,他伸出手又看到衣袖鲜红刺目,立刻缩了回来,手足无措。
“对不起。”
掌心被人扣紧,是楚霄缓缓度入内息,安抚他躁动的经脉。原来他这样冰雪一般的人,手掌竟然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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