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战钱五，沈白抉择
安静的监天司大院里，此刻不仅有柳无风在这里停留，更有不少监天司成员围观着场内的动静，脸上都带着好奇之色。
监天司的角落，有一颗柳树正在随风摆摇，时不时的飘下一片柳叶，在这深秋季节，反倒是添上了几许寂寞肃杀之意。
钱五站在院子里，双手垂下，挺直腰板，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沈大人，我有一些问题，想需要你给我解答一下。”
钱五的声音带着一丝平静，但并无盛气凌人之感，而是以平等的目光和沈白交流着。
即使身为玄京城监天司的红人，也是印总司身边的亲信，可钱五面对沈白时，和面对柳无风完全是两个样子。
他面对沈白时，是以平等的方式来进行交流，这对于一个真真正正的顶尖高手来讲，是极为难能可贵的。
若是传出去，恐怕很多监天司的高层都会震惊不已。
沈白如今虽然能逆境伐上，也是江湖上称之为八绝公子的存在，但是在面对钱五时，他还有一段路要走。
“钱大人有何问题？若是我能解答，必然会帮钱大人解惑。”沈白将双手环抱，靠在门上，说道。
在钱五与柳无风交流的时候，他已经将钱五的身份搞得一清二楚，也知道钱五是过来给他发放这次内考奖励的。
可是沈白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来上这么一位大人物。
久居玄京城的钱五亲自前往枫林州，想必此刻已经在江湖上引起了一次风波。
只是不知道这消息到底透露出去没有。
不过让沈白更好奇的是，钱五究竟有什么问题需要他解答的。
当沈白问出这句话之后，钱五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缓缓说道：“沈大人真的能逆境伐上？”
沈白点头道：“确实能。”
这个东西已经不是秘密了，他也没有隐藏的必要，毕竟在江湖上已经有很多人都知晓，只是信与不信，就看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钱五微微点头，缓缓道：“沈大人既然说是，那就确实是，那么第二个问题，沈大人对于如今的局势，又有何看法？”
局势？
沈白摸了摸下巴，陷入思索之中。
柳无风站在旁边，听到这句话之后，额头滑过一丝冷汗。
这个问题看似很简单，但是却极为考验一个人的回答方式。
如今大周国的局势，就是动荡不安。
若是沈白回复一片太平，那么有些假了。
若是回复动荡不安，也不知道后续又有何问题问出来。
柳无风不知道钱五究竟是什么目的，但是他现在也没办法出口帮沈白。
因为在这个时候出声，很可能会引起反效果。
柳无风虽然是在江湖之中崛起的，但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司州长，很多东西都看得很清楚。
木老也从资源房走了出来，但他却闲庭散步的走到了钱五面前，拱手道：“钱大人，你这个问题问一个小辈，恐怕有些不妥啊。”
钱五将视线转移到木老的身上，摇头道：“木剑临，按照年龄来讲，我比你大，按照辈分来说，我也比你高，你的老师与我是至交好友，你也很清楚我的性格，我不会为难沈白，这些问题确实是我想要知道的，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多陷阱。”
这句话出口，柳无风反倒是松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以他对钱五的了解，知道钱五虽然是印总司的亲信，但为人却十分直爽。
若是真说了没有什么陷阱，那必然是没有陷阱。
木老皱起眉头，随后放开双手，走到沈白身边，正准备开口。
他老师是京级城市的房主，那身份自然也是极为高贵的，所以有着这么一个靠山，木老和钱五之间交流起来，反倒要轻松一些。
虽说钱五是长辈，而木老看起来似乎年纪大一些，但是作为修炼之人，长相不会随着年龄而有多大的出入。
比方说钱五，此刻虽然是中年人的外貌，但他若是愿意，在当初就可以定格在年轻的相貌中。
只是有的人有这些癖好，比方说年龄到了一定层次之后，会觉得长相与自身的心性不太符合，所以便听之任之。
江湖从来不以长相断定年龄，这是一个常识。
木老正准备开口，沈白却摇了摇头，笑道。
“不必如此，我已经有了答案。”
当这句话出口之后，在场的众人都将视线投注过来，尤其是钱五，那平静的眼神之中，也带着一丝好奇之色。
沈白缓缓说道：“当今世上，王朝动荡不安，这就是如今的局势，这也是天下间所有人都认为的趋势，在我看来，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钱五微微皱眉：“什么可能？”
沈白思索片刻，说道：“陛下是从战乱年间一路杀伐过来的，可以说是起于战乱的英雄，而如今的动乱，陛下不可能不看在眼里，即使顽疾缠身，我想陛下依然有解决的办法。”
“你就这么有自信吗？”钱五继续问道。
沈白点头道：“陛下一日不倒，大周国一日不灭，我认为如今的局势虽乱，却乱中有稳，这就是我的答案，不是相信陛下，而是相信历经战乱的大周国。”
钱五听到这里，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大笑一声：“你果然胆识过人，天赋非凡。”
沈白道：“钱大人为何这么说？仅仅只是因为我的答案？”
钱五摇了摇头，道：“不仅仅是这个答案，而是因为你与印总司以及书院院长极为相似，他们都认为，即使在如今动荡不安的年代，大周国依然保持着一份平稳，我虽然追随印总司，但我看不出来，你却能看得出来，很不错。”
沈白笑而不语。
其实这些东西他也想过，后来想着想着，渐渐就想通了。
如今大周国虽然动荡不安，但身为大周国皇帝，圣武帝坐镇在玄京城内，铁定不会让大周国如此。
最重要的表现就在于，即使如此动荡不安，依然井井有条，各项秩序也都维持着。
而且封江侯闹起事端来时，甚至还有闲心布置兵力过去对付，而且还布置得极为有序。
光是这些，就能看出坐在京城的那位圣武帝陛下，肯定在后续做出了多番谋划。
一个人若是慌的，那这世道也就荒了，至少在如今动乱的大周国，没有造成更大的灾害蔓延，这与玄京城坐镇的圣武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由此，沈白才得出了这些想法。
“第三个问题。”钱五看到沈白没有说话，缓缓问出了他第三个疑惑。
“你日后若是在这世道上行走，遇到强权之人，有滔天背景，得罪于你，你该如何处理？”
沈白听到这个问题，想都没想，便直言答道：“杀。”
“不怕得罪背后的势力？”钱五问道。
沈白摇了摇头，道：“若是怕，也会被针对，还不如索性杀了，再想后续的事情。”
怕敌人背后的势力，但别人还是要对付你，你光是个怕有什么用？
当初沈白得罪这么多妖邪势力时，也从来没有怂过，因为他很清楚这个道理。
别人要对付你，你光是怕，别人仍然不会放过你的。
还不如索性杀人，把所有的威胁全部抹去。
至于后续的事情，那是后续该想的，而不是现在。
钱五用手指敲击着大腿外侧，继续问道：“若是打不赢杀不过？”
“那就先跑。”
沈白笑道：“跑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默默修炼东山再起，再将所有得罪于我的人，全部杀光。”
“若是跑不掉，那只能舍命，奋起一战，也要将对方咬下一块肉来。”
“好！”
钱五鼓掌道：“这性格我很喜欢，那些大势力中的天骄，在我看来不过是些养在温水之中的朵，我更喜欢你们这些从草根崛起的人。”
“如今大周国，年轻一辈黯淡，良玉榜上排上名号的屈指可数，你能排到一百三十九名，我很欣慰，也希望你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虽然没有明确的表示，但是从此刻钱五的态度来看，他对于沈白的回答相当之满意。
柳无风松了口气。
事情并没有发生，让他心态缓了不少。
良玉榜？
沈白摸了摸下巴，道：“这个榜单我倒是第一次听见。”
来监天司虽然日久，但是看的资料也都是与大周国有关。
至于大周国以外的，沈白倒真没有了解过。
按照钱五说的，他排一百三十九名，但是他在大周国的年轻一辈里面，已经算是横推了。
那么这良玉榜，就只能代表着大周国以外，甚至整个天下。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钱五淡淡的道：“这世间之大，高手如云，天才无数，良玉榜便是以整个天下为标准所排的榜单，表示着年轻一辈的排名，你能在良玉榜中拿到第一百三十九名，已经绝代风华。”
听起来一百多名不太雅观，但其实这是整个天下的排名，而不只是大周国。
所以沈白这个名次，那是极为恐怖的。
这世间这么多年，总有妖孽横空出世，天才也是层出不穷。
或许在一个小地方，一个天才难寻，但一旦将这个范围扩大到整个天下，那么在数量的加持之下，天才也就变得如同沧海中的一颗蜉蝣。
“今日我已解心中疑惑。”
钱五继续说道：“甚是高兴，所以便直接进入下一个步骤吧。”
“沈白，按照印总司大人的原话，你的奖励是南兴府的司府长职位，明日便开拔前往南兴府任职。”
司府长？
沈白闻言，皱起了眉头。
今天终于聊到正题上了，但是这个正题，却让沈白觉得有些惊讶。
府级城市，可比州级城市要高上一个等级。
那里的高手更多更密，而且形势更加复杂。
沈白虽说能逆境伐上，但是江湖上都传的，他只能逆伐合一境界。
现在却让他去当司府长，这未免过头了。
府级城市的合一境界高手也多得很，甚至可以说在府级城市的监天司内，合一境界也只是寻常普通罢了。
他去当这个司府长，能镇得住手下的人？
这个想法出现后，沈白没有犹豫，直接问了出来。
该问就问，没有必要避讳的。
尤其是现在的情况，钱五刚好在这里，他又回答了钱五的疑惑，让钱五高兴。
这时候问出来刚刚好。
钱五听到沈白的问题之后，摇头道：“这是印大人的指示，我也不知其深意。”
木老在一旁拉住了沈白的手臂，道：“南兴府去不得，我虽不知印大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但那个地方实在是太混乱了。”
“沈白如今只有通脉境界，他去那里就像是羊入虎口，危险至极。”
说到这里，木老将南兴府的形式，全部给沈白讲了一遍。
沈白听到穆老的解释，也皱起了眉头。
“如此看来，南兴府之行，将会极为危险。”
他听出了木老的口气，也分析出了南兴府混乱的形势。
那里众多势力盘踞，可不止薪火学院，野道门和野佛门，还有其他强大的妖邪势力，更甚者，那监天司群龙无首，自己一个年轻人过去，只怕是很难服众。
钱五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我也知道你们是怎么看待的，但这是印大人的命令，我也无力反驳，我知道沈白是年轻一辈的天才，但雏鹰总得离开老鹰的怀抱，方能翱翔于天空。”
“我能拒绝吗？”沈白很直接的问道。
“能。”
没想到的是，钱五竟然回答的也很果断。
“印大人说，你不愿意就不去，因为他不想强行让你过去，强扭的瓜不甜，但印大人又说，你会去的。”
“我为何会去？”沈白摸了摸下巴。
这只要不是个傻子，都不会过去，毕竟过去之后，冒着的危险实在是太大了。
钱五缓缓说道：“这世间实力为尊，但除了实力之外，还有游离于实力之外的东西。”
“权力、背景、钱财，这些东西都是极为重要的，一个府级城市的司府长，代表着大周国的权力，你若是去了，府级城市便是你沈白囊中之物，这是其一。”
沈白点了点头：“这说的也对。”
若是成为司府长，掌控一府之事，这等权力确实足够诱人，但不足够诱惑沈白。
钱五继续说道：“你得罪了三个妖邪势力，无论是野道门和野佛门，还是薪火学院，都是庞然大物，野道门和野佛门已经元气受损，但必将那股怒气撒在你身上，枫林州保不住你的。”
“他们若是真想取你性命，会想尽一切方法来对付你，但府级城市不同。”
“那里高手如云，再加上南兴府本身刚刚经历过一次大洗牌，更多的高手无法渗透进去，你也只需要对付那府级城市的妖邪势力，这是一种保护，虽然危险，但确实是保护，这是其二。”
沈白继续道：“这个理由也充分。”
就像刚才钱五说的，面对整个大周国的野道门等人，和府级城市相比，府级城市反倒是安全。
这些妖邪势力可不会讲什么武德，沈白如今树大招风，对方恨不得抓紧一切可能，将沈白扼杀在摇篮中。
“还有呢？”沈白问道：“钱大人似乎还未说完。”
钱五点了点头，继续道：“那南兴府中，尚存十五件诡物，你都可随意调用，这是其中之一，更甚者，在那里你可以享有你的一切。”
“印大人说了，任何东西先斩后奏，只要不是触及到南兴府命运之事，你可以行自己的方便。”
沈白挑了挑眉，道：“这样岂不是说，我在那里反倒成了一方诸侯了？”
钱五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土皇帝，你放心，咱们圣武帝陛下对这些俗语谚语，倒是没有什么讲究，你说的不错，就是如此，也是你想那样。”
“雏鹰要离开老鹰的翅膀才能飞翔，所以老鹰也会给雏鹰更多的狂风，让他乘风而起，这些理由加在一起，足够了吗？”
这些话说完之后，沈白这边还没表现出来，柳无风和木老却互相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愕之色。
刚才钱五说的这三点，哪一点都极为诱惑。
其一，过去之后代表着身份的提高，柳无风以后在沈白面前，都得叫上一声沈大人。
其二，如今的形势，看起来平静安全，其实充满了危机。
若是去到刚刚被清洗过的南兴府，有极大的时间发育，沈白能够得到缓冲。
其三，沈白在那里将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更有十多件诡物可以让沈白随意调用。
无论是哪一条，都足以让任何一个人为之疯狂。
沈白沉思片刻，随后将双手背在身后，点头道：“可以，这事情我答应了，劳烦钱大人这一趟过来。”
他没有犹豫，答应下来。
就如同钱五说的，这三个理由，每一个理由都足够沈白过去，更何况三个理由迭加在一起时，他更是觉得可行。
钱五点头道：“我就知道你会答应，你与那些温水中的朵不同，你是一个极爱挑战之人，喜欢挑战这世间一切不可能。”
沈白摇头道：“我不过是想在乱世之中保全自己罢了，倒也不是什么挑战之人。”
这是他对自己的认知，同时沈白确实也馋十五件诡物。
若是全部被自己给鉴定出来，必然有一个巨大的收获。
沈白甚至现在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见南兴府监天司中的十五件诡物了。
随意调用，就证明那十五件诡物都是他的，只是如今这煞气，好像不太够用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钱五好像想起了什么，缓缓抬起右手，说道：“这是我个人的想法，我对你的实力真的很好奇，能否与我简单的过上一招？”
沈白微微一愣，没想到钱五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
在他看来，这确实也是他急需的。
如今，他对于自己的实力层次，需要有一个更深的认知。
虽然只有通脉境界，但最近这几波巨大的提升，可以说每分每刻都在加强着自己的战斗力。
具体到了何种层次，就连沈白自己也摸不清楚了。
反正合一境界现在在他面前，就是个玩物罢了。
当然，他也没有参考的标准，因为在枫林州，沈白已经无敌了。
现在钱五说出这个话，刚好可以让沈白测试一下自己的实力，看看自己究竟达到了何种层次。
“既然如此，请钱大人去演武场试试吧。”沈白说道。
打当然不可能在这里打，演武场才是最合适的。
钱五点头，环视周围，目光落在柳无风身上，说道：“除了你们几位监天司的高层，其他的人都不准去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柳无风点头道：“明白，这事情我来办。”
说着，他挥了挥手，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