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祭酒拉苏博士,“闹到孔庙只会让人看苏家的笑话,这事本就你不对,认个错有什么难的?面子值几个钱,总比皇上顿申斥强!”
眼见学生们倒戈,上峰又不替自己说话,苏博士只得忍气道:“行,我听大人的。”却是给自己的小厮使个眼色,命他回家报信。
于是他面假意应付着拖延时间,面不住望向院门。却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小厮带着苏家人来。
秦桑不耐烦,“赵大人,请通知所有人到琉璃牌坊前,只要他低头赔礼,我立时就走,绝不多生事端。”
赵祭酒心底默默叹了声,吩咐司业去召集全体人员,然后半劝慰半命令,“苏博士,过而不改,是谓过矣,走吧,老夫也陪着你。”
苏博士无法,路被拽到牌坊前,那黑鸦鸦片人,眼望不到头,连太学门前都挤满了人,甚至连穿着号服的侍卫都跑过来看热闹。
他当即就傻了。
秦桑推盛鸿,轻声道:“大大方方站在前头,等他跟你作揖时,别等他揖到底,将到未到时扶起他,然后再执弟子礼,记住什么也别说。”
盛鸿整整衣服,顶着青块紫块的脸昂首站在人群面前。
苏博士脑子乱糟糟的,跟木头人似的由赵祭酒引着,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晓得。
人们自是议论纷纷,有说苏博士师德败坏,理应自辞;有的见怪不怪,说苏家打压异己由来已久;也有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但没有人指责秦桑仗势欺人,更没有人说盛鸿活该挨打。
无形,不假思索就认定朱缇方有错的人,慢慢减少了。
此行目的达成,秦桑没有多做停留——苏博士的话给了她提示,接下来她要和朱闵青好好商议番,若布置得当,说不定能给苏相来个重创。
谁知刚出国子监的大门,就见朱闵青负手站在廊柱下,脚边蜷缩着个下仆打扮的人,看样子伤得不轻。
秦桑打发豆蔻月桂送盛鸿回家,便回身笑问道:“你消息倒快,这是特地给我撑腰来了?那人又是谁?”
“苏家报信的喽啰,被我截下来了。”朱闵青踢了那奴仆脚,“苏家好歹也算世家大族,子孙却如此不肖,这个时候生事,简直是嫌死得不够快。”
秦桑想起初去苏家时的场面,边走边和他叹道:“人上人做久了,猛然间由人人追捧变成敬而远之,任谁也下子适应不来。若是以前,他甚至不用明说,个眼风过去,这里的监生也好,主事的官儿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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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会帮他把事情办妥,可现在……”
“现在就要树倒猕猴散。”朱闵青接过话头,冷笑道,“皇上正愁苏光斗在儒生声望太大,不好处置,可巧他孙子就递把柄了。”
二人同上了马车,秦桑继续道:“不如趁热打铁把这事夯实,请几个新乐县的人来给盛御史造造势,这人虽有点小毛病,但对百姓还是不错的。”
朱闵青道:“这事交给崔应节办就好,这个自来熟在新乐呆了两个多月,上上下下没他不认识的。”
“还有……当座师的,是不是特别忌讳门生弹劾自己?”
朱闵青调侃道:“儒生讲究日为师终身为父,被儿子弹劾,你说他脸上能光彩吗?”
秦桑噗嗤地笑出来,“若苏首辅的‘儿子’弹劾他这个‘父亲’,我猜他定是羞愧难当,也许会自请离去。”
“有这个可能,但通常来讲,门生对座师是绝对尊重,很少违背的。”朱闵青觉得不可行,“就算找他的门生弹劾他,这个门生也会被其他读书人所不齿,此后很难在士林立足,估计没人愿意。”
秦桑下泄了气,“可惜我对朝臣了解得太少了,不知道谁能得用。”
朱闵青笑了,“步步来,慢慢去其党羽,去年这个时候,苏首辅还隐隐压督主头,可如今,你当众给他孙子没脸,他也没奈何。”
岂止是没奈何,苏首辅得知他孙子做得好事,差点没气出个好歹来。
毕竟姜是老的辣,他先是狠心打了孙子二十板子,再着心腹大管家带上各色礼品跪在盛家门前赔罪。
最后上了封情真意切的辞呈,说自己教子无方,羞愧难言,唯有去以谢圣恩。
姿态做了个十足十,到底挽回了些声誉。
皇上没同意,反而安慰道:“玉不琢不成器,多历练番自然会有所长进。”
然后,道圣旨就把苏家数个子弟发配到犄角旮旯的地方历练去了。
苏首辅只能颤巍巍地接旨谢恩。
因觉得丢人,他吩咐那几人尽量低调离京。
不想,就是这般的巧,他们离京之时,遇到二十多人,有士绅,有商户,有郎,还有农户,扛着块匾,背着几个麻袋,路吹吹打打直奔都察院。
打听是新乐县人,竟是专程答谢盛御史来了!
都察院门口早围了个水泄不通。
来人不住向围观者讲述盛御史的救民于水火的壮举,当然,也少不了朱缇生祠施粥施药的善行。
老农打开麻袋,里面装的皆是枣子、花生、麦子、红薯之类的风俗土产。
“没有大人,我们不是饿死就是病死,哪儿能活到今天?托大人的福,今年多打了两石粮,知道大人不缺这点东西,可总归是乡亲们的点心意,请大人收下吧。”
他边哭边说,最后竟跪了下来。
盛御史也是双目含泪,亲手扶起老农,感慨道:“盛某不过做了应当应分的事,你们却直记在心里……惭愧惭愧啊。”
当红绸打开,露出“清白遗风”四个烫金大字时,围观者阵叫好声。
都察院的都御史见状也是连连点头,拍着盛御史的肩膀道:“堪为御史楷模,百官表率。”
盛御史激动得满脸通红,兴奋得几乎蹦三丈高,拼命按捺住了,此刻是下定决心:以后老子跟定秦小姐啦!
哦,不对,是跟定孩子他姨!
当晚,看了天热闹的豆蔻眉飞色舞讲着白天的所见所闻,“您真应该出去看看,苏家那几个人,臊得脸都成紫茄子啦,哼,看谁还说盛大人是阿谀谄媚的小人。”
秦桑笑道:“如此来,他那封弹劾折子的分量就重了。听说小吴郎也来了,人在哪里?”
“被崔少爷拉去崔家住着,说今儿太晚,明儿再来拜会您和少爷。”
看看桌角的鎏金小自鸣钟,已是亥时三刻,秦桑探头往窗外看看,喃喃道:“怎的还不回来……”
豆蔻了然笑,起身往外走,“奴婢去门口迎迎,月桂,替小姐铺床。”
却是没会儿就急匆匆跑回来,脸色也不大好看,“小姐,您快出去看看,少爷领了个女的进门啦!”
秦桑的心咯噔下,多少不知所措地呆了瞬,渐次平静下来,笑道:“少大惊小怪,准是署衙里的差事。”
虽是这样说,人的脚步已经迈出房门。
待看时,从垂花门进来两个人。
前面瘦瘦高高的是朱闵青,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位个子高挑的女子。
此时寒星满天,弯月似钩,略带凉意的晚风,她披着身淡淡的银灰色月光走近了。
不过十/九岁的样子,细条身材,鹅蛋脸上两道细细的柳叶眉,眉尖微蹙,神情看上去很是憔悴,两只眼睛却忽闪忽闪的,显得十分灵动。
朱闵青也是拧着眉头心事重重的表情,见秦桑马上笑了,“这阵子忙,我回来没点儿,以后早点歇息可别等我了。”
“反正家里就我个,明儿睡到日上三竿也没关系。”秦桑看向那姑娘,笑问道,“这位是……”
朱闵青揉着眉心道:“她叫宗倩娘,是辽东巡抚宗长令独女,他爹犯了事。唉,你先给她安排个地方住,等我明天回过督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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