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喜欢这个地方,不需要用任何话语确认。
“我的茶。”
袭灭天来把瓶子扔还给苍,苍慢慢喝了几口茶,在荒地绕了一圈,打量四周的环境。一边望去是更高的山,另一边是山崖,从山崖瞭望,是夜里黑漆漆一片的海。站在这里,吹拂的风似乎也捎来一点点遥远的海潮声。
“我看书上说,弹古琴也可以盘腿而坐,然后架在腿上弹?”
“嗯,古人出游抚琴,常是如此。”
“音色听起来应该有差吧?”
苍看了他一眼,微笑说:“听琴是你的事,等会儿你告诉我你觉得有没有差别。”
袭灭天来把琴袋递过去,苍蹲下身来把琴袋平放在地上,慢慢拉开拉链,掀开琴袋,打开琴箱的盖子,小心而温柔地把古琴捧出来。苍选了个面对山崖的位置,盘腿坐下,把古琴架在腿上,上紧之前为了收琴而稍微放松的琴弦,挑指试弹了几个音。苍的调弦棒似乎是专用于怒沧琴,这张琴没见苍用过调弦棒。他一直都没问这张琴的名字,不过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苍想提起的时候自然会说。
零落的琴音在开阔的空间散开,没有反射的回音,显得比较单薄,却也显得更加空灵飘邈。袭灭天来走过去,在苍的斜前方站定。古琴的声音本来就小,现在琴架在苍腿上,也许是人体吸收了部份共鸣振荡,使得琴音听起来变得更微弱,他不能离苍太远,否则即使以他敏锐的听觉,仍会漏掉些许极低微的泛音、颤弦的余韵以及琴人指尖擦过琴弦的声音。
苍停下手,闭目静坐了一会儿,然后睁眼,重新弹起一首他不曾听过的琴曲,不像流水那么温润,相对来说比较强烈一点。他觉得琴摆在苍腿上,似乎稍稍限制了苍双手的自由动作。
“这首曲子,名叫《高山》,经常与《流水》相提并论。”苍口气淡淡地说出简短的介绍,没有多说什么别的。
高山流水,都是属于一个知音传奇的琴曲。
袭灭天来没有开口,他隐约明白苍想传达什么。
——多么欢喜,在人海中遇见你。
苍没有继续说什么,手指拨动,轻抚琴弦,弹奏起他钟爱的“天波”。月光下,琴人的一举一动与韵律吻合。空灵的琴音、朦胧的月光、模糊的山影、断续的夜风、宁静的琴人手舞,勾勒出非仅属于听觉的美,如此清淡,却又如此深蚀入魂。
“下次要想办法弄张琴桌来。”听完“天波”,又沉默了片刻之后,袭灭天来这么说。
苍笑出声音:“果然有差,是吧?”
“还有,下次带你的古董琴来。”
苍抿嘴笑了笑,要他把瓶子递过来,然后扭开瓶盖喝了两口冷茶。
还有,下次记得去买个他这辈子从来没用过的手电筒带着,袭灭天来心想。下次、下次……他们还会有很多很多下次。
苍把瓶子放一旁,调整一下琴弦,弹起一曲“春江花月夜”,灰色薄云掩去了月亮,只露出微明的冷辉。曲过半,夜未央。
十七、狼人的琴师
后来苍又弹了完整的“流水”,以及一首“鸥鹭忘机”,后者袭灭天来从CD上听过,但不记得曲名,是苍告诉他的。在弹奏之前,苍不但告诉他曲名,还讲了曲子述说的故事,那是个关于信任的故事。说是有个渔夫,出海时海鸥总是绕着他盘旋,甚至飞到他的船上。渔夫从不伤害这些海鸥,他甚至能抚摸这些海鸥。后来,渔夫的父亲听说这事,便要渔夫抓几只海鸥回去,从此,海鸥只在高空飞翔,再也没有降落在渔夫的船上。袭灭天来凝视苍平淡而安稳的神情,有些怀疑苍是否隐约感觉到什么。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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