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何永焕在两周后通过手下传话,表示愿意以市价的七成将一半股份转让给他,这个数字折算过来刚好能填补何永嘉在公账上捅出的那个窟窿。至于余下股份的托管,何永焕也开门见山地告诉他:不可能。这已经是底线,如果杜霖还贪心不足地寄望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别的东西,他不介意撕破脸皮,给这个大哥一点颜色尝尝。
杜霖倒是觉得无所谓。这已经是他预料之中的结果。谈生意本来就是如此,开出比心理预期高一截的价位,等待对方讨价还价到合适的程度,一举拿下。
他们愉快地达成了协议,至少看起来如此,毕竟粉饰出的太平也是一种太平。何永焕依旧风度翩翩,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含笑提醒他,说大哥你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什么把柄,我这个人呢沉不住气,万一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杜霖立在门口送他,同样微笑着说,哪里哪里。你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大哥在这里祝你早日达成所愿。
何永焕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这一天下班的时候杜霖累得话都不想说,一上车就倚在后座上闭眼小憩。车开了一会儿他直嚷嚷头痛,郑清游让他斜靠在自己身上,伸手轻轻帮他按压太阳穴。
两个人都不说什么话。郑清游手指摸到他眉心竖纹,深深的一道,似是留在那里一直没有消。他心疼地抚过去,低头问他:“不是都解决了?还愁什么?”
杜霖苦笑,捉过他一只手放在唇边落下一个吻,轻声说:“这下可真是众叛亲离了。孤家寡人一个。”
郑清游手上动作顿了顿,说你胡说什么呢,不是还有我。
杜霖没出声,只是又把他手腕攥紧了一些。
他们都很识趣地从来不提到爱这个字。开始的时候杜霖一口一个喜欢,像逗他一笑般轻巧,后来不知从哪天开始也渐渐地不再说了。两个人像是怕惊扰什么神灵一样,又像是共同守护着某个秘密,那可能是舞会上十二点的钟声,或者一把打开蓝胡子秘密房间的钥匙,在小时候常常读的童话里,当这件东西出现的时候,故事就可以谢幕了。
夕阳缓缓地从群山背后沉下去。
他们已经共同度过了一个秋冬春夏。现在是第二个年头了。
越来越像是相互陪伴与扶持的家人,在彼此生命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只是杜霖再也不敢问他一句过得是否快乐,抑或对目前的生活满不满意。他无法想象,如果郑清游给出的是一个否定的答案,到那个时候他应该如何自处。
他从来不愿思考自己有可能失去或者错过什么。就算真的做错那又怎样,人到中年,如他这般哪里有回头路可以走,不过是闭着眼睛浑浑噩噩地前行,生怕一睁眼看见光天化日,朗朗晴空之下,他们原来还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那可能是他所能想到的最悲怆的局面。
28
郑清游再一次接到谭家源电话的时候是周六。
连续几周的高负荷工作后他终于甩手不干,半开玩笑地威胁杜霖必须给他一个假期,否则他就要去劳动局门前打横幅“黑心企业家剥削员工”。在杜霖表示局长和他有点小小交情,他的投诉大概几年内都很难得到处理后,郑清游抛出杀手锏:“那你以后别想吃我做的饭了。”
杜霖只好万分不情愿地放他回家过周末。
郑清游睡到很晚,起床后带着狗去湖边慢跑一圈,早上的镜湖寂寥无人,只有昆虫和鸟雀不时鸣叫的声音。转过一个弯,湖面簇簇芦苇旁一只悠闲憩息的白鸟被他惊起,拍打着翅膀飞过天空。
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惊扰了这难得的宁静。
隔着电话都听得出谭家源心情不好。他的教养让他竭力维持着表面的从容,但是还是无可避免地从措辞和语气里流露出一点点气急败坏的意味。他说:“我们有麻烦了。”
郑清游用脚绊住试图冲进不远处一个泥坑里打滚的小狗:“怎么了?”
谭家源说:“是食药局。他们说我们的产品检验结果不合格,不符合进口标准。”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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