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盘锦机场时,汉娜扒着舷窗发出惊叹:“这片云层裂开的形状,好像大连老虎滩的海星标本!”
卢勇笑着解开安全带,手指勾住她卫衣帽子的抽绳,“海星可不会追着你要吃烤鱛鱼饼——等会带你去红海滩,比这云彩还红。”
出租车碾过辽河大桥的防滑纹时,汉娜突然按住卢勇的手背:“你看隔离带的芦苇,每根都顶着白绒球,像不像你上次在星海广场给我买的?”
司机从后视镜瞟他们,突然冒了句东北腔:“咱盘锦的碱蓬草比那带劲,红得能烙进人眼窝子!”
红海滩景区入口排着二十米长的拍照队伍,汉娜踮脚张望木栈道尽头:“这红色染料不会沾裙子吧?”卢勇突然蹲下扯她运动鞋松紧带:“穿这个走滩涂,比你在傅家庄公园摔的那跤体面。”
十月的碱蓬草红得邪乎,汉娜刚踩上观景台就倒抽气:“这颜色!比沈阳故宫的宫墙漆还烈三分。”她举着手机左右横移,发梢扫过卢勇下巴:“快帮我拍出《英雄》里章子怡红衣击剑的气势——哎呀你镜头歪了!”
卢勇突然搂住她腰往右侧带,汉娜踉蹡间听见快门连响。预览图里她惊慌的表情与漫天赤色形成反差萌,背景里恰好掠过三只丹顶鹤,修长的脖颈弯成心形。
“别动!”汉娜的尖叫惊飞了觅食的须浮鸥。她左脚陷进滩涂三十厘米,白球鞋变成了酱缸咸菜色。卢勇憋笑摸出湿巾:“让你非学抖音网红拍悬浮照。”
泥浆吸力比大连自然博物馆的章鱼标本还难缠。汉娜单脚蹦跳着找平衡,卫衣下摆蹭上绛色草汁。卢勇突然背对她蹲下:“抓紧,你上次在旅顺背我十步就喊腰疼,这次换我。”
潮水在五百米外泛着银边,卢勇的球鞋同样陷进淤泥。汉娜伏在他背上数心跳,突然发现他后颈晒出了分明的v领痕——正是大连海滨浴场那件速干衣的形状。
观光小火车拖着蜂蜜色的阳光驶来,汉娜捏着车票二维码当扇子:“这铁轨缝里长的草,比沈阳植物园温室里的还疯。”卢勇突然往她嘴里塞了颗东西:“尝尝,盘锦特有的碱地柿子。”
爆浆的酸甜感让汉娜眯起眼,下一秒却被卢勇手机屏幕惊到呛咳——他竟把刚才的泥足照片设成了屏保。“删掉!不然我往你登山包里塞河蟹!”汉娜张牙舞爪地扑过去,辫梢扫落他衣领上的草籽。
小火车拐弯时,芦苇丛突然惊起七只白鹭。汉娜的惊呼卡在喉咙里,卢勇的吻已经落在她沾着柿汁的唇角。
落日把滩涂染成熔铁色时,汉娜突然指着潮水线:“这些泡沫好像大连歹街的奶盖茶。”她蹲下想触碰,却被卢勇拽住手腕:“小心碱性水伤手,忘了你上次摸海胆的惨状?”
晚风卷来咸腥味,汉娜的卫衣帽子灌满风鼓成河豚。卢勇突然变戏法似的摸出个密封袋:“伸手。”十颗浑圆的文蛤滚进她掌心,壳纹在暮色中泛着彩虹光。“趁退潮挖的,比星海广场的贝壳风铃实在。”
汉娜对着夕阳端详贝壳,突然发现最大那枚的螺纹里嵌着极小的心形图案——分明是卢勇用刻刀雕的,还沾着他拇指的创可贴药味。
景区广播开始清场时,汉娜正趴在栏杆上拍延时摄影。火烧云从辽河口漫过来,将她的白卫衣泼成绯色。卢勇突然用外套罩住两人:“给你看个魔法。”
他手机相册里躺着365张晚霞照片,从青岛栈桥到哈尔滨松江,最新那张却是五分钟前拍的——汉娜举着贝壳的背影,与天际红潮形成完美镜像。“这算什么,要给我开摄影展?”汉娜挑眉,指尖划过他锁骨处晒伤的蜕皮。
卢勇突然握住她手腕,袖口滑出个红丝绒盒子。汉娜的呼吸凝在鼻腔,却见他取出对碱蓬草编的耳环:“比周大福实在,沾了红海滩的泥更有纪念意义。”
返程摆渡车亮起夜灯时,汉娜摸着耳垂傻笑:“要是被碱蓬草汁染成红耳朵,你就得背我走完东三省。”卢勇突然指向窗外:“快看!那是不是你在老虎滩念叨的银河?”
滩涂深处亮起星星点灯的捕蟹灯,汉娜的瞳孔里跳动着橙黄光斑。卢勇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其实盘锦有个月老滩,退潮时泥沙会显爱心纹——刚才趁你拍照,我偷偷.”
汉娜突然掐他胳膊:“你鞋带开了。”等卢勇低头,她的吻精准落在他发旋。远处传来养蟹人的收音机声,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混着潮汐,把偷笑的螃蟹惊回洞穴。
酒店霓虹招牌照亮伴手礼袋时,汉娜正往行李箱塞红海滩明信片。“这张要寄给慕尼黑房东,让他见识什么叫中国红。”卢勇突然从背后环住她:“不如先解释下,你什么时候往我保温杯塞了碱地柿子?”
浴室传来烘干机的嗡嗡声,汉娜的泥鞋正在里面翻滚。卢勇扯开衬衫领口,锁骨处的晒痕红得发亮。汉娜用指尖轻触:“这是盘锦给我盖的章,下回去长白山可得穿高领——”
话没说完就被卢勇用柿子堵住嘴,爆开的汁水染红两人下巴。
窗外的辽河静静流淌,倒映的霓虹碎成满河星子,比大连钻石湾的游艇灯光更稠密三分。
………
第二天清晨,汉娜站在酒店旋转门前跺脚:“说好的田园风光呢?这雾大得连停车场都吞了!”
卢勇把热豆浆塞进她手心,“北旅田园的雾里藏着小火车,等会别被突突突的柴油机吓哭。”
观光车碾过青石板路时,汉娜的羊绒围巾扫到路边芦苇穗,沾了满巾细碎白。她突然揪住卢勇羽绒服帽子:“快看!那稻草人戴的斗笠,和你大连渔具店买的同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