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身形如魅,竟已至皇城下,这高大的皇城被半是烟火的光明半是黑夜的天幕笼罩,如同一个踞守欲击的妖异猛兽。
男子如风如影斜卷而上。
龙翔于九天兮。一息霸烈雄扬之气倏现,如一张紧密的大网直直扑击而下。男子的龙翔之势瞬止。又下。忽斜卷。手起无衣势。岂曰无衣,修我甲矛。这决然一击蓬勃生出细密变化。复又下。纯墨衣衫猎猎飞扬。已破霸气网。复又上。展龙翔之势。
远处烟花璀灿,墨衣男子站在皇城之上恣肆而落拓。对面站着一个中年人,干净而略已破旧的灰白长袍如铁如石,在漫天而来的大风里安然不动,他就像一个斧凿而出铁铸生来的人,渊停岳峙定定而立。他叹道:“我等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把你等来了。”
墨衣男子沉默,中年人道:“你知我是何人吗?”墨衣男子道:“先生声名振于九霄,一身青龙真气天下无双,我已钦慕久矣。”九霄之中,青龙真气,只有当朝皇城军统领宫玄赤有如此霸卓绝世的来历。宫玄赤道:“此事踟躇二十余年,也许是该了结了。”
墨衣男子并不说话,宫玄赤指着深远的连绵宫殿道:“我虽有了结此事之愿,但若有人心有他想。”他盯着墨衣男子忽冷声道:“九霄之中,青龙真气,未必就会败给西来高手。”墨衣男子依然静漠而立。
宫玄赤忽笑道:“这世间的事千丝万缕,若真想能把它理顺,恐怕也只有神佛之流的人可以做到吧。”
墨衣男子道:“将军也有理不顺的事么?”宫玄赤叹息道:“心里有理不顺的事的人,又岂止是我一人?”
墨衣男子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而又静漠的站着。他的神情专注的几乎已凝固,他缓缓转身倚在高大的墙头上.
半空的璀灿烟花把地上的精美宅楼映照的如同洪荒巨兽一样。从口里喷出腥臭的血气,斜眼望着所有的人。
墨衣人道:“这皇城气象,果真是天下无双。”宫玄赤:“盛世之下,歌舞升平。也能算是天下无双?”墨衣人道:“将军未免执着了。”宫玄赤微眯着眼睛定定看着这个玄衣纯墨的男子:“你要说什么?”墨衣人展眉而笑。
城楼下四通八达的长街如大地上密集的河道,奔腾的冰凉的雪水从山而下悄然滑入,等待着与山峡相遇再发出磅礴的呼啸。夜风吹的烟火摇曳生姿,这漫长而光明的夜呀!
翌日。西域瓦克使团抵达天朝皇都。六十三位面容冷酷的骑士,一辆兽皮帐车。从天朝庞大的仪仗军团中央缓缓穿过,高大的城墙,繁华的长街,美丽的卖花少女。像长长的宽阔大道,把这一行西域来客引向天朝宫廷。
禁门前卫士恭谨而大声道:“望王子明鉴:本朝向无车马入宫先例,还请王子弃马下车移玉金殿。”
六十三骑士如铁石般不动,帐车里的人淡淡道:“这是陛下嘱付你的么?”卫士不言,迎接使团的丞相道:“这宫门规矩所限,王子还请海涵。”瓦克王子轻笑:“本王弃车未偿不可,而这花字营士兵一生之中,除却营帐之中,丞相大人何时听说过有活着开马背的花字营士兵?”
丞相脸色大变,瓦克部落威名渐盛,全因这叫做花字营的骑兵。花字所向,人畜不留。这有杀手本色的军团纵横西域十数年未尝一败。也确实传说着花字营士兵不下马背的传奇。
丞相正暗思这个棘手的麻烦该如何解决。一人旧衣长衫悄然而至,拱手为礼向车里王子道:“皇城军统领宫玄赤见过王子,奉陛下口谕:许王子车驾花字营人骑进宫。”王子沉默许久道:“进宫。”
宽敞的庭院空旷的都是荒凉,墨衣女子道:“倘若我们错了那该怎么办?”墨衣男子道:“这世间的事本就是理不清的。”
白色的太阳用它那穿越千古的光线一丝一丝的缠绕着光明。拖向黑暗。生兮无途归。亡兮无所依。孤单的行走终究是件悲怆的事。这一卷的忧伤,这一阙的长歌。墨衣的男女像是两尊冰冷的神,看不见他们心里庞大的悲欢爱恨。但是在某一个瞬间风可以犀利而轻盈的穿过巨大的血腥伤口,惊起一群苍蝇。
皇帝气度恢弘,威严的神情,深彻的目光。王子离开帐车,诸人才明白,这骨瘦如柴的弱质青年为何会一路车驾而来。王子的目光浑浊的可怕,俊秀的面庞,额前飞扬的发丝,冰冷的如一具制作精美的僵尸。
王子道:“瓦克部薛迹。率使团拜见陛下。”皇帝微笑道:“你的中原名字很有趣。”薛迹道:“陛下见笑。”
晚宴开始的时候漫天而起的缤纷烟火照着西来贵客。皇帝举酒,满饮此杯。觥筹交错,皇帝与薛迹谈着塞外的野马群。马背上的姑娘。皇都的繁华。就像久未谋面的知己恨不得说上三天三夜。
席下的宫玄赤静漠的望着谈笑风生的皇帝与薛迹,嘴角弯起一丝无人知晓的讥笑。
舞姬的水云长袖展开如同一段段柔滑而极有灵性的水蛇,在头顶翩然起舞,寂寞而悲伤的步伐在血红的柔软地毯上旋转行走。衣袖飞扬,秀美的面颊冷漠的没有一丝丝的表情,就像,精致的瓷器。
这夜皇城的烟火明灿,薛迹惨白清峻的脸颊在喝下三杯酒后变的赤红。面前绝色的女子与绝世的舞蹈在他看来全是一片晃动的剪影,倏然间他看见了一道夺目的光华,亮的如此震天撼地,从那温柔旋转的衣袖间静漠而来。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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