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卫王站在码头上,风吹动着他的衣袍,意气风发。
他看着身后对自己恭顺有加的苏州官吏,缙绅豪商;
看着裹着绷带却亲自带着卫所兵维持码头秩序的苏州卫指挥使张世忠;
看着低眉顺目,谄媚恭敬的织造局太监杨进,他依旧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当齐政最开始跟他说,在六月初一为他抵定大局的时候,老实讲,他是有疑虑的。
只不过,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相信齐政而已。
但现在,齐政真的帮他做到了。
而且,是超出他想象地做到了。
比起那些滔天财富,卫王打心底觉得,能得到这样一位麒麟之才,才是这一趟江南之行最大的收获。
有他辅佐,那个位置,自己似乎也真的有可能争上一争了。
他深吸一口气,朗声吩咐道:“装船!”
杨进连忙跟着尖起嗓子喊道:“殿下有令,装船!”
卫王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在这时候为难他。
但在已经确认了织造局跟洪家等人勾结事实的卫王眼中,杨进已经是死人了。
随着命令下达,一车车的贡品、银钱等被装上了贡船,看得码头上老百姓啧啧称奇。
这还是那需要数百辆车才能拉动的铜钱,被齐政建议后,直接存进了江南集团的钱庄,否则那场面更是夸张。
也就是当前这些老百姓并没有什么民智,并且发自内心地觉得皇帝老儿就该享受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否则光这一幕都能激起民愤。
“民脂民膏,终为一家之奢用!”
耳畔冷不丁响起的话,给齐政吓了一跳。
扭头一看,陆十安啊,那没事儿了。
“您老觉得活够了,就选个僻静点的地方,晚辈怕血溅在身上。”
听着齐政的调侃,陆十安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把那些铜钱存进钱庄,又打的什么盘算?”
“我就不能是真的嫌不好运输吗?”
陆十安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就算只是站在码头上撒泡尿,都会有人仔细揣摩你是不是又在憋什么坏屁?”
齐政无语道:“你一个致仕高官,好歹也是体面人,咋张口就是屎尿屁啊!”
陆十安哼了一声,“屎尿屁又如何?谁没有?”
齐政叹了口气,低声道:“江南的局面,需要您老的帮助啊!”
陆十安摇头,“还不到时候,而且名不正,言不顺。”
“可若是名正,言也顺了呢?”
陆十安一愣,看着齐政脸上饱含深意的笑容。
然后,他一个巴掌轻糊了过去。
“你小子也太狂了吧!真当陛下和政事堂相公的心思那么好算啊?”
齐政幽怨地捂着后脑勺,“你就算真要打,是不是也等我猜错了来?”
“行,那我就等着,看看你有多了不起!”
贡船终于缓缓起航。
而在贡船之前,早已有无数封奏折,如雪般飞向了中京。
楚王府、齐王府、政事堂诸相的府邸,几乎都惊动了。
而当一位昼夜不休自江南赶来的信使,径驰入宫,将一封密奏放上天德帝的案头,这场涟漪终于震荡进了大梁的权力最核心。
那位高坐龙椅上的君王,也即将主导一场真正的收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