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朝着人群中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他们点了点头,悄然跟在了被赶走的雇工队伍中。
望着对他们紧闭的庄门,和庄门外腰大膀圆的护院,雇工们登时低声咒骂了起来。
“他娘的,说赶就赶啊!这都快入夜了,咱们上哪儿落脚啊!”
“是啊,这洪老爷听说还是个仁厚的,怎么做这么绝情的事情!”
“你们真是,怪人都不会怪,这是洪老爷的原因吗?分明是那个中京城来的皇子,什么都不懂,害了洪老爷啊!”
“可不是么,洪老爷这般仁厚的人,若不是被那什么狗屁卫王整治了,洪老爷能把咱们给辞了吗?”
“说不定啊,这什么王爷,就是想要趁机敛财,打着个什么伸冤的幌子罢了!”
“我觉得也是,若不是那卫王爷这么搞,咱们现在还好好地做着工,有吃有喝有睡有钱!”
议论声中,一个样貌老成些的中年男人叹了口气,“先别说那么多了,咱们找个地方先歇脚吧。我的建议是,大家今夜就聚在一起,这荒郊野外的保不齐出什么事。等明日天亮了,咱们再各寻出路。”
人群中,有一家三口站在一起,中年妇人问身旁的中年男人,“当家的,咱们怎么办?要跟着一块吗?”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老成头说得不错,人多,至少安全,跟着一起吧。”
说完他又看着一旁的年轻男子,“铁棒,你把东西藏好了,这是咱们的命根子,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全名叫做汪铁棒的年轻人男子嗯了一声,低声道:“爹,晚上咱爷俩轮流守夜,提防着点。”
中年男人面色微变,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凝重地点了点头。
就在汪铁棒一行跟着大部队,去找寻落脚之地的时候,逆流而上的楼船终于抵达了苏州城的码头。
卫王亲自来到码头,迎接抵达的凌岳和随行的禁军、护卫们。
故友异地重逢,心头都生出几分感动和在异乡彼此扶持的心绪。
但当看见跟在队伍最后的齐政时,刚和凌岳寒暄了几句的卫王,便匆匆松开把着凌岳手臂的手,快步走到齐政跟前,眼神柔和而感动,长身一揖,“辛苦了。”
齐政连忙扶住,摆手道:“都是该做的,一切顺利。殿下切莫冷落了贵人,在下自行回去便是。”
卫王也知道齐政的意思,感动地一拱手,吩咐护卫好生护送齐政回府,转身去找了凌岳。
庞大的队伍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进入了苏州城,略显嚣张,但这就符合凌岳的气质,也正是他想要的。
随行的军士自然都安置在了附近,这一点上,苏州上下都不敢阻挠,因为惹毛了,卫王直接征用,朝野上下也都说不出话,干脆主动配合,腾退了好几栋宅子。
“我跟你说,你啊,就是被你们家里那些事儿,搞得没了血性,谨小慎微,缩头缩脑的,你想想你在战场上的样子,拿出点那个霸气来啊!”
“就像我,明明能早到一个多时辰,我偏要压着速度,等着城门关了再来,我就要看看这苏州府敢不敢给我出幺蛾子,要敢乱来,我借着机会就是一通乱杀,杀得连江南的狗瞧见小爷都害怕!”
卫王宅里,凌岳和卫王对坐着,张口就吐槽起了故友。
卫王苦笑一声,觉得凌岳应该把田七收为亲卫,两人应该很有共同话题。
他不想跟一个嫡长孙讨论庶子处境的难过与悲哀,开口道:“江南的事情,不是我谨小慎微,而是实在错综复杂,咱们不得不小心啊!你想想,当年你爷爷的心腹爱将,朱完是怎么因为江南落得个腰斩的下场的?”
凌岳闻言也从装逼上头的狂热中冷静了几分,临行之前,他爷爷亲自叫他过去耳提面命,就曾认真地提醒过他朱完的事情。
他狂归狂,但又不是真傻。
“那你打算如何?”
听出凌岳不嘚瑟了,卫王缓缓道:“齐政今日也搭了你的船,你们聊过没有?”
凌岳哼了一声,“没兴趣。”
卫王暗道一声意料之中,开口道:“我和齐政聊过了,他为我制定了全盘的计划,这个计划绝密,除了他和我,没人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因为我相信你,也确实需要你的帮助。”
这般坦诚的话,正对了顺毛驴的胃口,但凌岳还是挑了挑眉,还是觉得有点不爽,“但你就这么信他?”
卫王压根不搭理他的质疑,“当前有个最紧要的事,你来得正是时候,挑一批弟兄,和我的人一起,组织监督苏州官府的人,在城外找个地方,安置流民。今日过后,苏州城和附近,应该会出现大量的流民,苏州官府的力量靠不住,我们必须靠自己。”
凌岳皱眉,“又是那个齐政说的?”
卫王点头,仿佛没听出凌岳言语中的质疑,继续道:“齐政说了,这就是苏州士绅豪商跟我们打的第一仗,处置不了,地方动乱,我们两个也可以灰溜溜地滚回京城了。虽然我还是当我不受宠的皇子,你还是当你的游击将军,但我们这辈子也别想有什么别的指望了。”
凌岳哼了一声,“我说兄弟,那人是会什么妖法还是给你下了什么蛊吗?你就这么信他?”
“他才十五六岁吧?就算天纵奇才,这般年纪能有几分本事?”
“他说有流民就有流民啊?他是神仙啊?”
卫王一听这话,肉眼可见地长出了一口气。
凌岳:???
而就在这时,门口一个护卫快步走来。
“殿下,凌将军,不好了,今日城外忽然聚起了大量流民,据值守的弟兄们估算,粗略便有两三千人,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