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听懵了的侍郎大人
等齐政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笑眯眯地收入怀中,他也一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态度,毫不扭捏地开口道:
“如果方才您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只能这么形容这场新政:一首理想主义者的悲歌。”
陆十安立刻从无语中回过神来,目光炯炯,“为何如此说?”
齐政开口道:“按照您说的,这场改革,主要是澄清吏治、裁撤冗员、狠抓贪腐,这可就太错了。”
陆十安当即炸毛,“这怎么可能错?”
“老先生别急。”齐政平静道:“不是说目的错了,而是说手段错了。”
他看着陆十安,“请问,有谁能在这场改革之中得利?”
陆十安皱眉,感觉齐政这个问题严重超出了他的认知,“改革是为了国家发展,是为了天下清明,为何要谈得利?”
“当然要谈!”
齐政断然道:“不仅这一次要谈,所有的革新都要谈。都必须要弄清楚,会损害谁的利益,又会有谁在其中得利,然后推算出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再做针对性的部署和安排,这才有成功的可能。”
“商君变法,虽然打击了秦国的贵族集团,但却让人数极多的庶民得以通过军功晋升,这便是他能持续推进变法的助力!”
“管子变法,在打击旧有贵族阶层的同时,也通过三选制提拔了平民精英和士人;通过鼓励贸易、允许民间商人参与盐铁分销,拉拢了商人阶层;相地而衰征,减轻了自耕农的税负。”
“便是在下,不自量力地说一句,方才在问古堂,要玩个新样,在让不少人多了钱的同时,也树立起了几个小钱中大奖的幸运儿,他们可以用他们的身份和际遇,为我背书,成为我的助力。”
“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所有的改革,必然都是要触碰既得利益集团利益的,要想成功,就必须要扶持起新的既得利益集团。做不到这一点,那就必死无疑。”
“那么请问老先生,这场新政,用清官思维去对抗系统性的问题,在得罪了庞大的官僚集团,得罪了冗员背后同样庞大的利益者之后,他又让谁得利了呢?”
“新政不是简单的算术题,这当中真正的阻碍是人性啊!”
陆十安如遭雷击,呆坐在原地。
原来竟是这样!
只破不立,只削不补,当然要被反噬了。
齐政瞧见时机差不多了,悄悄起身,“那个.老先生,您慢慢感慨,在下还有事,告辞了。”
这一次,陆十安没有阻拦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消化着齐政那一番话的后劲。
“若是当初有人告诉他们这些,或许”
雅间之中,老人的呢喃如同当初那场刮过朝堂的风暴最后的余韵,不再有震慑人心搅动天下的力量,只是在心湖之中吹起圈圈涟漪。
京城的郊外,一支普普通通的车队正前行在官道上。
没有悬挂什么旗帜,骑手和马车上,也没有什么徽章。
但若是有心人能瞧出那些骑手整齐划一的举止和整个队伍隐含的章法,便会知道,这支车队绝对不像表面所见那般简单。
居中的一辆马车内,年轻的卫王皇甫靖靠着车棚坐着,左手拿着糕点,右手拿着文书,嘴巴猛嚼,眉头紧锁。
糕点是越吃越香,但这江南的局势,却越看越觉得头疼。
当初的倭寇之乱遗祸至今,未曾断绝;
朱完的大力整顿,又离奇去职,最终被火速腰斩于市;
吴王那场骤然而去,又被旋即平灭的离奇叛乱;
太子王兄自江南归京,那场要了命的劳累风寒;
以及自己这个素来不受宠又与江南没有瓜葛,却在多方竞争下莫名其妙被动接受任务的皇子;
种种事迹,重重线索,都透出一股诡异和杂乱。
而这些诡异和杂乱,都汇聚成一个声音:去走个过场就好,别蹚这滩浑水。
可偏偏,他又不甘心。
若是正位东宫十几年的太子尚在,他自然没有任何多余的念想,甚至当时满朝的皇子,也就楚王还在挣扎。
但如今,太子已去,储位空悬,又有如此机会在手,他怎么可能不想着去争一争?
不争,那就去给楚王当狗吗?
楚王想让他给他当狗,他却只想做人。
可身为皇子,想当人,又哪有那么容易。
要么一开始就摆明了与世无争的心,老老实实当一个守财奴、鞭妇侠,在装疯卖傻中度过一生,在史书上留下个逍遥王爷的名头和一段段风流韵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