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叔扶额:“……”
枯叶扭脸:“……”
崇莲撇嘴:“……”
莫愁瞪眼:“……”
仇子晴干笑:“……”
只有展皓大老板还淡定地坐在座位上,扇子展开摇啊摇,一脸从容不迫地微笑着。
狄德庆本来正摸着绸缎感叹呢,突然见这个他一向喜爱的后辈急吼吼地冲上来,还这么豪迈地摔了个大马趴。周围人都笑呢,他也无奈又好笑,一边叹着气一边走上前把仇朗行扶起来:“你这孩子,干什么一惊一乍的,摔伤了没?”
仇朗行手脚僵直地靠着他爬起来,一只手狼狈地捂住鼻子。他是想故意摔一跤没错,只是跑的时候没注意,左脚绊到右脚了,于是真给摔了,把他给疼得,这下连声音都是哼哼唧唧的,好似烫到了舌头一般:“没事,不打紧,就是我们的绸缎……”说着,眼神往地上瞟了瞟。
狄德庆无奈地摇头,随即伸手准备招人来捡。这时,崇莲木着一张脸站起身,声音平平地道:“我来吧。”她大步走上台,伸手拈着绸缎的两个角,“呼啦”一下就甩了开来。波浪顺着缎身抖开,绸缎另一头像鱼尾一般摆起来,那边正哼哼唧唧的仇朗行赶紧伸手抓住。霎时间,一幅金色的“凤求凰”活灵活现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狄德庆一看见这图案,眼睛倏然睁大,脸上露出了震惊的、难以置信的怔忪表情。
展皓垂着眼,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一旁的钟叔对着图案定睛一看,霎时间也是倒抽一口凉气。
“你,你这绸缎是哪儿来的?”狄德庆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努力抑制着心里的激动。但当手指抚上那两只禽鸟亲密交颈的地方时,他的眼神里还是出现了一丝恍惚,情不自禁。仇朗行不停地吸着鼻子,努力让鼻血不流下来。可刚想开口回答狄德庆,他的努力就白费了……所有人都看见他的鼻孔里爬出两条红道道,瞬间流进了嘴里。
“还是我来吧……”展皓抚一抚额头,偏头躲着钟叔质问的眼神走上了台:“这是问金山人唯一的弟子——裴君荣的作品,也是他织就的第一匹绸缎。”
展皓不紧不慢地用手掌拂过绸缎亮闪闪的缎面,表情悠然地望向脸色铁青的燕祁:“想必在座的许多人都清楚,之前他们师徒不和,裴师傅忠于师门,所以从来没有显露这门手艺。但在四个月前,他们师徒俩冰释前嫌了,于是我就请到了他,到我们布庄来做大师傅。这匹绸缎是他昨晚刚刚完成的,沐云凤求凰图——作为狄老板六十大寿的贺礼。”
“沐云凤求凰……”狄德庆的眼睛不停地眨动着,眼眶已然是湿了。他不由自主地转脸望向台下撇着脸的钟云德,激动的情绪溢于言表。
这幅图,是年轻时候,他的爱人画给他的。那时候的狄德庆刚满廿一,那时候的钟云德,还不叫钟云德,他的本名是沐云声。
看着这幅图画,原本就刻骨铭心的记忆,包括那些令人心动的细节,此时都如潮水一般涌了出来。初见之时他清俊懵懂的脸庞,疏离有礼的话语;相熟之后不时显露的淡然笑脸,以及平和温润的眉眼;到之后相恋了,他不时露出的……患得患失的黯然神情。
当自己在家业和他之间选择了家业时,眼前的人并没有太伤悲。他只是像初见时候一样,维持着一张淡泊的脸,不经意地来了,最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不同的选择导致不同的结果,当年自己若是选择了和他在一起,其实也不一定就能相互扶持着走到最后。只不过依旧觉得后悔,他们最年轻最宝贵的年华,就这样蹉跎在了孤独寂寥的岁月里。
“这份礼物,狄某很喜欢。”狄德庆垂着眼,一边平复着心里激动的情绪,一边小心翼翼地亲手将绸缎卷起来。展皓微笑着看他,神色倒也温和:“狄老板中意,那便是最好的了,不枉费我一番心意。这图画,我可是找了很久呢。”
狄德庆沧然地看他一眼,表情里显露出一丝苦楚:“有劳了。”同时手里把绸缎卷好,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又仔细地扣上铜扣,双手托着,郑重地交给管家:“拿到我房里小心放好,不准有一点闪失。”
那管家估计没见过自家主子这般严肃的模样,于是忙不迭地点点头,紧紧地抱着盒子快步往外走。台下的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展家和燕家之间的争斗一目了然,高下已分。燕祁看着自己的风头生生被展皓给抢了,狄德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怎么就对那凤求凰图情有独钟了!这下把他给气得,当下忍不住,喉咙里压抑着怒气,表情鄙夷地啐了一句:
“哼,徒弟的手艺难道会比师父还要好?那凤求凰图,我看也不怎么样,俗气得很!”
这一声不大不小,但燕祁的声音音调高亢,嗓子尖利,一下子就从嘈杂的背景音里跳了出来。狄德庆本来还沉浸在内心的激动情绪之中,听见这没眼色的后辈这样贬低自己心上人的手笔,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展皓见他这反应,眼睛微微一眯,脸上露出了个淡然的笑。
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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