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台上的蜡烛静静燃烧着,那炫丽的火焰像在诉说着它生命的短暂。月色凄迷,却怎么也掩饰不了她一脸的伤神与落寞之感。流韶曾说回到这里就得带着面具过活,每个人都不例外,她当时还不信,总想着有朝一日要用事实来证明他这句话错得有多离谱。可是今天,她终于相信了,而且是坚信不移。她不明白,即使互相信任的人之间也得带着面具吗?
房门轻轻被推开,细长的人影还未站定,就听见有人正低低得叫着自己的名字。流韶轻手轻脚得合上房门,背对她笑得格外开心:“你怎知我今夜会来?莫非真是心有灵犀?”
身后除了低浅且平稳的呼吸声便再也听不到丝毫的回答,流韶走近一看,顿觉好气又好笑。他不禁笑着想,明明就连睡觉也会不知不觉得叫出他的名字来,为何清醒着的时候却总是嘴硬着不肯承认对他的感情?真是个倔强之极的丫头!
他来此的目的原本就是想亲自确认她的确是安然无恙,见她睡得安宁,流韶起身要走,才刚转过身,背后又想起了轻柔的低唤声。他笑着摇了摇头,本想置之不理,却听身后的声音又道:“我饿了,有没有带宵夜过来给我吃?”
流韶脚步微顿,回过头时面上的表情既惊又诧:“什么时候醒来的?我怎么一点儿没发现?”
无视他一脸的惊讶,萧念黎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道:“虽然我也很努力的想要睡着,可是肚子实在饿得难受,你有带什么东西过来吗?”
“没有。”流韶双手一摊,表示自己真得是两手空空。
尖尖的小脸顿时觉露出些许失望的表情来,以前流韶每次夜探她闺房的时候,总不忘会带上一只刚刚出炉的烤鸭过来,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忘记了要带只鸭子过来呢?算了,她不该奢望的不是吗?没有人会永远保持一种习惯,就好似她这样的,一直以为身在这样的环境里只要自己的意志力够强,就能不受影响,不被左右,原来那也只不过是她天真幼稚的幻想罢了。
“饿的话就跟我走。”流韶默默转身,像是故意不想被她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萧念黎不想也不问,一步不离地跟在他后头,两人左拐右转得出了相府,直奔护城河而去。到了河边,大大小小的画舫正依次停靠在岸边,这里的画舫多是有钱人家的子弟附庸风雅而买下放置在这里的,除了逢年过节,平日基本不会有人会在画舫上过夜,所以此时这些颜色鲜艳,造型各异的画舫在一望无际的河面上显得尤为寂静。
流韶带她走进了其中一艘画舫,接着变魔术似得从里面拿出许多食物放在她的面前。盯着面前这些食物大约有一两秒钟,随即她毫不犹豫得狼吞虎咽起来。流韶望着她被食物塞得鼓鼓的脸颊,突然有些生气得夺过她手上的食物,黑着脸瞪向她道:“你想活活撑死么?”
忍了许久的眼眶又酸又热,滚烫的液体划过她的嘴唇,打在薄薄的寝衣上,不一会儿就湿了一大片。流韶用力钳着她的下颚,逼她把嘴里尚未咽下的食物吐出来,她赌气似得扭过头对他置之不理,见他始终不肯松手,最后干脆用力咬上了他的一根手指头。流韶忍着痛,逼她把嘴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不禁神色松缓道:“谁都可以在我面前戴面具,唯独你不行。”
他想说,他只喜欢现在的她,只喜欢这样的她,即使她不聪明,即使她不出色,她都只要这个不完美的她。萧念黎自始至终都倔强得低着头,不肯正视他的目光,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轻声道:“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真得没关系。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吧。”
该死,为何一向克制力极好的他此刻竟然有种想要将人碎尸万段的冲动。她说这不是第一次了,还说这没什么。她的过去明明早就被他摸得一清二楚了,为何这话听上去却像是内含玄机似得,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一直以为她只是个单纯又有些迟钝的小丫头罢了,是他一直以来弄错了,还是她生来就善于用这种纯情的外表来蒙蔽人心呢?
随着他的走神,手上的力道也渐渐加重,萧念黎忍着下巴快要被捏碎的痛楚睁大眼睛瞪着她对面的男人。半晌,流韶瞥见她下颌周围已经隐隐泛出青紫,钳制她下颌的手立即松了开来,冲她低吼道:“你疯了吗?还是你从头到尾根本就不在乎?”不在乎他对她的付出,不在乎他对她的改变,更不在乎他竭尽全力的周旋,和对她小心翼翼的保护。
“对,我是疯了,那也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有关系。”萧念黎含泪咬牙道:“从头到尾我只不过是在玩弄你的感情罢了,像你这样的人我压根儿就不可能会付出真心,你不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态才来接近我的吗?现在我们扯平了,谁也不欠谁了!”
“你说的……都是真得?”流韶凛着眉,一个字一个字得问道,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冰冷,眼神里透着淡淡的杀气。
“非要让我再重复一遍么?”萧念黎咬紧牙根,打算彻底和他在此做个了断,从今往后她和他就再无任何瓜葛,也省得太子他们一帮人整天在她身上白费心思。他们不累,她却已经觉得累了。
第一卷冤家是这样诞生的第71章暗示
那夜过后,一连好几个月她都没有再见过流韶。(独自一个人的时侯,她常常会忍不住想,不管他曾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多么无赖,多么不正经,可他的骨子里毕竟是留着高傲之血的,所以刚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她就猜到他一定会痛痛快快地和她做个了断,绝不会死缠烂打,像已往那样再对她纠缠不休。只是,她没想到他比想象中的要好骗的多。
“小姐,该喝药了。”环儿已经不知道这是她第几次轻声催促了,可是小姐就是坐着一动不动得望着窗外发呆,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那个活蹦乱跳,一刻也闲不下来的小姐突然之间性情大变,不爱出门,不爱说话,还时常一坐便是几个时辰,期间却只是默默发呆,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感冒而已,用不着每天都喝这么多药的。是药就有三分毒,如果哪天我不幸英年早逝的话,那一定是被这些药给毒死的。”萧念黎回过头,对着环儿一脸担心的表情没心没肺得笑道。
环儿以为小姐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些什么,正想把那碗药端下去重新热热再拿过来,突然听到从小姐嘴里冒出这句古怪之极的言论,虽感诧异,心中却是无比高兴。(小姐刚刚对着她笑,那是不是证明小姐终于又活过来了。环儿一激动,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主仆之分,紧紧抱住小姐瘦了一大圈儿的身子,眼泪止不住得流了出来。
“你这丫头,我还没死呢,做什么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轻拍她的肩膀,萧念黎忍着头晕目眩的不适道。
“小姐吉人天相,一定会长命百岁,如果老天爷真要找人填命的话,就找环儿好了,千万别找我们家小姐。”环儿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得抢过她的话茬,半是激动半是害怕得对着老天爷发下誓言。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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