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少年笑道:“殿下倒是会躲懒。不知道多少闺秀想见殿下一面,哎,谁知殿下如此不解风情,竟挑了这条小道。这下可好了,谁也见不着了。”
其他的人都捧场地笑起来。付良沉也弯了弯眼,细碎的阳光透过繁花浓荫,落进他漆黑的瞳孔里。他不过十三岁,面容虽然稍显青涩,气质却极为温润从容,已有了一国储君的气度。
正在这时,一个内侍打扮的少年从旁边走来,凑在付良沉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他走过来,作出开口的姿态时,周围的人就识相地避开了。此刻见他说完,领头的少年便笑道:“殿下此来,自便就好,不需在意我等。”
付良沉拱手一谢,由小内侍领着他,往一条路拐去了。
走出老远,小内侍“哎呦”一声,小声感叹道:“可算脱身了!要奴婢说,您干嘛要来呢——这群人假的跟什么似的,还说个没完,以为谁看不出来,真倒胃口。您不是一向最讨厌这些的吗!哎呀,要不是您早吩咐奴婢,到了时候过来叫一声,还不知道他们要闹到什么时候。”
他摇头晃脑,不依不饶地嘟囔道:“真的,您干嘛要来呢?”
这样喋喋不休半晌,见付良沉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便把这个疑惑抛诸脑后,兴致勃勃地接着道:“谢侯爷刚到。果真和您说的一样,他一个人在逛,身边什么人也没有。奴婢一见他,就按照先前的吩咐去找您啦!”
付良沉突然停下步子。
小内侍原本在前面带路,见他停下,忙跟着停下来。往前一瞧,很不解地道:“殿下,谢侯爷就在前面——您不过去吗?”
谢轻裘趴在石桌上,沉沉地睡着了。他这几年长开了些,眉眼越发昳丽,饶是小内侍在宫里阅遍美人,一眼之下,也愣了一瞬,下意识侧过脸,像是被那太盛的容光灼伤了眼。
只见一瓣花落在谢轻裘的鼻尖,他好像觉得痒,下意识拧起眉,鼻头一皱一皱,头埋在臂弯里,胡乱蹭来蹭去。
这简直太像太后宫里矜贵养着的一只猫了。小内侍想笑又不敢,憋得眉毛狂抽,满脸通红。
付良沉本来也弯着唇角,见小内侍看得目不转睛,面色通红,声音不觉一凉,道:“东西呢?”
小内侍被他凉得一颤,连忙捧出一根整齐包着的糖葫芦,赔笑讨好道:“在这儿,在这儿。奴婢逛了三个摊子,专挑了最大最红的一串!”
付良沉接过糖葫芦,放轻步子,走到谢轻裘面前,把糖葫芦放在石桌上。刚要收回手,谢轻裘的脸一动,不经意蹭过他的指尖。
付良沉僵了一瞬,手收回袖中,不自觉攥紧了。
谢轻裘成为太子伴读后,有一天,付良沉同他闲聊,意有所指地道:“轻裘,你喜欢吃糖葫芦吗?”
谢轻裘道:“糖葫芦,那是什么?”他语调疑惑,分明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付良沉漆黑的眼珠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他笑了笑,温声道:“一种民间小吃,山楂穿成一串,裹上糖浆。下次孤买给你。”
谢轻裘心里很雀跃,却故意把头扭开,拧起眉头。他拧了一下,还没压住心里的欢喜,只好又用力拧了两三下,这才咳咳两声,语调平平地道:“那,咳咳,多谢殿下了。”
2.
两人相熟后,有一次结伴去牧场围猎。一同去的是各家的少爷。路途中下了大雨,谢轻裘不小心染了风寒,发起高热。等到了牧场,直接被送进帐子休息。
周冲是周家的嫡长子,自然在这一行人中。他自负骑射高超,又跟谢轻裘不对盘,绕着围猎明嘲暗讽了无数次,谢轻裘虽然每次都反唇相讥抵了回去,却早窝了一肚子火,就等围猎这天,好好打他个大耳刮子。谁知道连马都没上,就被闷在榻上动都动不了。
他本就气恨,听着帐子外与周冲交好的一群人嘲讽奚落的嗡嗡声,更加气急败坏,不顾自己被高热烧得软绵无力、头脑昏沉,强自挣扎着撑起身子,不受控制发抖的手攥住鞭子,艰难地掀开棉被,忽然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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