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白玉堂翻翻眼皮,懒得抬手作礼。
“江湖传闻猫鼠天敌,不共戴天,如今看来,倒全然不似。”闫皋见白玉堂无故心急,又暗想方才交手时,展昭用巧劲儿卸了自己的内力,却不肯以内力相拼,自思就凭展昭方才使出那样精妙的剑法,可知其人内家修为定也不会差了,如此举动,恐是中了奇毒,耗费内力压制,又不想自己看出端倪罢了。一时心下既是轻松又是惭愧。轻松在展昭既伤,自己行事自多方便;惭愧在对手已伤,自己却还欲以多欺少,终不合江湖之道。念自己从前如那般、而今如此,心中不觉五味交杂。
但看其人毫不露相,犹自玉立浅笑:“前辈说笑了,不知前辈今夜前来,可是有何见教?”
闫皋心下一叹,世道南侠展昭谦恭有礼,果是不差,然自己今日这小人,却是要做定了,当下一拱手:“南侠侠义为怀,老夫惭愧,只是今夜,必要取走南侠从石室中带出之物。”
展昭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摇头道:“前辈可知,此物乃属官家,不是江湖人该插手的?”
“受人之恩,忠人之事罢了。”
“若是展昭不肯呢?”
“老夫此番带来二十四人,都非泛泛,南侠小心了。”话音甫落,那隐在暗处的数十道人影,霎时便幻做劲风电火,齐齐指向展昭白玉堂二人。
展昭听其开口提醒,心知其并非毫无道义之流,想其当年也是一代侠客,却不知如今是受了谁的恩惠?不论是谁,此人的背景,都不会小了去。这般思忖的功夫,展昭身形不停,已在那如网剑影里转过了三圈,抬眼忽见已白影闪过,但看白玉堂已破了围困,落到自己身边:“我说熊飞,早晚要动手,你跟他啰嗦个什么劲儿!”
巨阙一转,隔开凌空飞来的兵刃,刀光剑影间却如皎皎月华,照亮了展昭含笑的眸心:“调息,顺便看看,能不能套出他背后的人。”
于是下一刻,某人眉梢不自觉地跳了两跳:“好狡猾的猫!”
仗剑避开两轮进攻,展昭只觉得应付起来已不如先前轻松,然对方进攻的势头却没有丝毫衰减,反有愈演愈烈之势,再看一旁的白玉堂,似也渐露拙意——似乎,哪里不对。展昭挥剑守势,借机打量几人方位:二十四人,已非起初毫无章法的一拥而上,而是渐渐分出内外主从,连阵位似乎也若隐若现的露出——这是,要布阵啊!
江湖上以阵势见长的门派不少,展昭自忖都能道出,如今情形,展昭一时却难以说出个所以然,那么,他们不是和闫皋一样退出江湖多年,便是江湖中的异门末流了。微茫的眸子对上白玉堂同样略带诧异的目光,却似有清风骤散迷雾——是了,璇玑门!璇玑门精通天象星图,以星象列阵,门中弟子不多,但个个是俊彦人物,故而璇玑门门派虽小,却能立足江湖一方,只是,十五年前不知是何缘故,突然就从江湖上消失了。璇玑门,竟也是被人网罗了么!
江湖人争名也好,抢宝也罢,无论什么也都说得过去,但惟独这个不是——展昭清楚的很,石室中的东西,关系的是皇家宦场,江湖人取之义无用,莫不是,这背后的人,也在天家朝堂?
晃神功夫,一道白光携着劲厉风蓦地穿过剑网,直袭前胸,展昭堪堪回神,不待应变,已有长剑从侧插来,挑开飞来的暗器:“熊飞小心。”
“多谢。”展昭回神道谢,一面用真气压着毒性,一面还要对付这愈见刁钻凌厉的攻势,展昭实觉有些应付不来,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破阵才是正道。
展昭提一口气,纵览当下形势,又在心底描摹一遍刚才暗器的走势,再抬眼时,心头已是一片空明:怕我不入阵吗?心中哂然,微抿嘴角道:“泽琰,背后交给你了!话音未落,人已掠入阵心。白玉堂紧随其后,相背而战。
巨阙吟,画影啸,宝剑相合,各展风华。
展昭剑势温厚,大开大阖,白玉堂剑气洒脱劲急凌厉。两人俱将背后交给对方,已对方之长补己之短,竟使这一徐一急、一温一燥、一静一动宛若天合。双数之阵,本暗含相克相生之意,如今以此相对,恰是正解。展昭白玉堂武功修为在江湖已是一流,又仗宝剑助势,不消一刻,对方已溃不成军,阵势自破。
月色如洗,两人相背挺立在天水之中,恍若天人。
“当今江湖果是人才辈出,我等已成明日黄花,实是自不量力了。”剑阵既破,闫皋自知强取无望,略一拱手,自带余人撤走,进退之间,依稀还是大家风范。展昭心下一叹,本是闲云野鹤之身,何必货与权势?那自己呢?卖于帝王家,又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或许在入仕之初,便已有了答案:但护青天在,纵死应不悔。
“展御猫,猫大侠,你就那么放心把背后交给我?”白玉堂挑眉看向身边的人,带着几分小小的戏谑,一敛白衣,归剑入鞘。
“你、哪来那么多古怪的称呼?”展昭甚是无奈的迎上那人笑盈盈的眸子,忽又皱了皱眉,别过头去,毫无征兆地扯出一串呛咳。
“哎,你缓缓,别背过气儿去。”
未等白玉堂又什么反应,又见其深吸口气,再次挺直身子,“没事,刚才用力急了,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再说。”
第10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