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一泓静水骤然泛起鳞波,展駬定了定神,暗叹口气:“子典贤弟可还信得过愚兄?”
不期他称呼的忽然改变,樊范愣了愣,又听展駬道:“駬所不说的,都是不能说的。”
一时无言,清风冲散雾霭,空气却愈发凝重。
正自尴尬之时,那面一下人已冒冒失失地闯进了园中:“老爷,外面那人……”
“可是找我的?”樊范看了一眼那下人,暗道展家待下人虽宽厚,但像这样冒失的家伙,也实在少见。
“樊大人见笑了。”展駬摆摆手示意那下人下去,仍换做先前客气的称呼,“怕是找駬的,駬去看看。”
樊范也唯有点头,待那人身影没入院墙,才陡然反应过来:刚才那下人说的是“那人”而非“有人”,又怎么回是找自己的呢?当下赧然,心道展駬大概是要笑话自己这么多年还一点儿长进也没有了。
若说岁月悠悠,流年无痕,或许还能无视它的存在,然一座巍巍朱门矗在眼前,却让人难以视若无物了。门前立一抱剑男子,一袭大红的正四品武官官服,此刻正静静等待下人回禀。江南天地间无意氤氲的水气夹着一丝落寞落在其人眼中,一瞬间,便被不动声色地隐入眸心。
门内脚步声渐近,不多时便有人来到门前。朱门渐开,门内门外两人的面容也随之互落眼底。于是下一刻,大门就那么不尴不尬地停在两人之间。
展駬是想如以往关门谢客来着,之所以停在那里,却是因那一袭大红官袍——着官服即代表朝廷,朝廷的面子可不是随便谁就能拂了去的。
——一定要这么尴尬么?红袍青年心中一黯,抿了抿唇,伸手停住门环:“三叔,昭此来,是为公干。三叔还要再赶昭不成?”
展駬停了停,终于还是让步:“不敢,展大人请进。”
展昭眸中黯然,面上却依然温文笑道:“展昭奉钦差大人包大人之命,前来知会樊大人和展老爷一声,包大人已到常州,正赶往展家,愿协助查探展家怪案。”
“钦差大人贤德恤民,小民愧受恩惠。”展駬敛襟向远处一揖,如常打起官腔。
“展老爷客气了,请先带在下看看现场吧。”展昭点头作答,行止间,风华自显。那通身气质沉敛温润,虽不乍眼,却亦让人难以忽视。
这般仪容,如何不是芝兰玉树,人中翘楚?十六年前的娃娃,如今已是名动朝野的人物了呵!展駬看着那人侧影,不觉失神,一抹苦笑终是无声化开:你若不来,我都快要忘了,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啊!
第4章(三)\t人间路到三峰尽,天下秋随一叶来
樊范做梦都没想到,他与钦差大人的初次会面,不是在官道上千里逢迎,不是在府衙上打恭作揖,却是在这展家失踪现场,自己灰头土脸如此狼狈之时。可也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说樊范不担心,那纯属扯淡。樊范虽无心巴结上官,却也并非有意失礼至此。毕竟藐视钦差,可是大不敬之罪。但凡遇到小人,就足够他死八百回了,便是一般人也难免不悦。但看包拯似乎并不介意,甚至言辞间还颇见欣慰。包龙图,包青天,气度自与众人不同——这不说是包拯的过人之处,只能说是他樊范运气太好了。
这面两人一板一眼地打着官腔,那面公孙策已快速将现场看过一遍,从湿泥地上沓了拓印,再细看脚印附近,不由捻须摇头。
“公孙先生可看出了什么?”
公孙策面带疑色,摇头道:“与樊大人所述一致,这里的确没有再留下别的痕迹,不过,这脚印倒是可以再细看看,或许还能有些收获。”
包拯闻言,不由走近那古槐几步:“此案果真如此怪异?”一转眼,却看展昭默默沿着坛边徘徊,以步丈量其间方寸,“展护卫。”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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